我醒來後,聽著外麵嘈雜的鳥兒,心中多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我居然活下來了?”
那之後我又生了一場病,和以前一樣,還是很快就好了,不同的是,我後來再沒有出現過那種症狀,甚至連感冒都變的稀奇。在我家門口的小桶裏,丟了滿滿一堆五顏六色的藥丸,現在想想,就像電視上的長頸鹿擠出來的彩虹糖。
在那之後,我便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隔著牆那邊的曠野上,一到十二點就會出現的破敗的村莊。
2007年我隱瞞了家人和同學的我的眼睛的秘密被發現了,我看見集市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屠夫的身上背著三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我猶豫許久之後,在縣公安局破解了一樁滅門案。那時,我15歲。之後一個老警察對我說,我的眼睛遲早會惹來災禍,我很害怕,然後就被送到了北京,送進了一個叫觸感異常研究所的地方。
在我的尋人啟事張貼在村口路燈上的一個月後,我的父母被告知我在公安局突發癲癇,被送入了北京的精神病院,因為發病在局子裏,治療全程由國家出資。我不知道他們還和我的父母說了什麼,我的父母竟然信了。他們每年能來看我幾次,我並沒有告訴他們我為什麼來到這裏,因為我怕他們會和我一樣,被關在這個有著比監獄還高的牆的醫院裏麵。
來到這個研究所,我沒有看到多少觸感異常的人,隻是看到一群行事詭異的精神病。那些人確實沒有全然在說謊,這的確是一家精神病院,觸感異常的人隻有我一個。
我和精神病們做朋友並和他們一起玩耍嬉戲,我並沒有感覺到他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隻有一個長著馬臉的中年男人很怕我,看到我總是渾身哆嗦,我用他這個毛病總是捉弄他。
我每個月會被做一次檢查,但是從來沒有結果,直到我在北京上完了初中和高中,有一天,一個老瞎子坐著一輛紅旗轎車直奔我的房間,他斥退了安排我生活起居的這家研究所唯一瘦弱的護士,靜靜坐在我的對麵,問我:“你多大了?”
我說:“19歲。”
他又問:“你能看見什麼?”
我說:“我看得見別人看不見安的東西,比如我照鏡子的時候會看見我的頭發很長,又比如你的眼睛在發光。”
老瞎子笑起來:“我是一個瞎子,我隻能看見黑色。”
我說:“所有人眼睛都是黑色的,但他們能分清藥是什麼顏色,你隻能看見黑色,但是你能分清藥是做什麼的。”
老瞎子說:“哦?你連這都能看到?”
我說:“我看不到,但是我能猜到,很多有能耐的老中醫都是瞎子。”
老瞎子說:”你這麼聰明說說看我為什麼要見你?”
我說:“至少你不是要放我出去。”
老瞎子說:“你猜錯了。”
2012年,我在生活了四年半的精神病院金蟬脫殼,成了正常人。不正常的是我依然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還有我這四年交的朋友們都依然生活在那個漫無天日的高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