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3)

獨居於崖洞中的芯月,尚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

躺在鋪著厚厚幹草的棉墊上,她睜著眼睛睡不著。人的命運多奇妙啊!一出生便被皇帝禦封為”大清第一格格”的她,曾在瑞親王府與皇宮裏受盡尊寵,沒想到這幾年卻遭遇到這麼多轉折。

如今身處遠離塵世的雪域,世界隻是冰雪寒凍,心一天比一天沉靜。

芯月將往事一一回味,心痛與悔恨曾經縈繞不去,而每當躺在這萬賴俱寂的岩洞裏,她隻感覺心的某一部分其實已經死去。每個人的命運一開始便已注定,但並非不可更改,她一直相信前路隻能靠自己去走,容不得將希望寄於他人。

明日會過得如何?她也不會再像少女時期那樣充滿希冀與夢想,愛與恨、生與死都是一線之隔,能否看透,隻在個人。

柳漠西……這個名字讓她疼痛,卻無可避免。

他們說你要來了,來雪域了,為何要來?來做什麼?別找我……別找我……

漸漸地,芯月在迷惑的疼痛中,不安地睡去。

次日剛醒,芯月感覺有些頭痛,大約是夜晚受了涼。

烏達親自前來崖洞中,說是帶了朋友來看她。

朋友?芯月驚疑,往洞口看去,隻見藍霧祁高削的身影立在冰雪之中,身後一片茫茫白色,他麵容清峻,目光穿過幽幽空氣,與她對上。

“藍大哥?”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很快鎮定下來。烏達說過,漠西族人很快會來百冰崖,原來真的已經到了。烏達安排自己與藍大哥見麵,又是為何?

烏達笑笑,笑意不達眼底,道:”我可以給你半個時辰,你們自己看著辦。”走出洞口時,他犀利的眸子朝藍霧祁投去一眼,露出邪笑。

崖洞最裏邊的洞口之內,芯月與藍霧祁相對並立,她的目光在他臉上搜尋,似有無數疑問要問。藍霧祁對她笑得溫柔,摸摸鼻子道:”噢,美麗高貴的芯月格格,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男人?”

“唰”地一聲,芯月小臉微紅,湧上一片火熱。他笑得更輕柔,忍不住上前執起她,她的小手冰涼,在他握住她的刹那,不由自主地輕抖了一下。他看她臉色不好,像是生了病,立刻想到可能是烏達對她使了什麼卑鄙的法子,於是克製住擁她入懷的衝動,罵道:”該死的烏達竟讓你住這種地方!”

芯月見他氣憤模樣,一下子感覺輕鬆,掙脫小手,笑了起來:”還好,住這裏我心思寧靜,樂之所歸。不過,藍大哥怎麼來了?你的傷全好了麼?”

喔,她可能真是有些病了,額頭上隱隱作痛。

“那日為了救我,你害自己落入他們手中,我怎麼能坐視不理?不僅我來了,漠西也來了。”藍霧祁坦然道,字字發自肺腑,也不擔心烏達是否就在洞外可以聽到。

一提到柳漠西,芯月神色微微僵了一下,沒逃過他深幽的黑眸。

“他來不來,都不關我的事,你不要跟我提他。”芯月故意說得淡漠,是真的不想再提起那個令人傷心欲絕的男人。

藍霧祁也不想惹她想起痛楚往事,但是該需要她知道的還是得說:”他來找你……”

“不需要!”芯月飛快地打斷,失去了剛才的冷靜。她恨著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豈是常人可以容忍?她再也不會傻得去為他找理由,靠近他原諒他……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不再見他!人生沒有幾次可以重來,重來過已耗費了她全部的心力,除了源源不絕似不能停止的疼痛,還留下什麼?

在藍霧祁麵前,她不想裝作多麼堅強,她知道他懂自己,她真的恨柳漠西!

藍霧祁見她臉色突然變白,心口似被利爪抓了一把,注視她道:”他知道錯了……”

“藍大哥!”芯月的聲音稍稍抬高,有種陌生的尖銳,”你千裏迢迢來此,隻是為了說他嗎?那人是生是死,是悔是恨,我都沒興趣,也一點都不想聽到。你若是真心來看我,便不要提他,破壞我的心情。”

藍霧祁不再多說,重新打起笑臉,似笑非笑地搖頭歎息:”唉,看來得罪了我們的芯月格格,下場很淒慘。”

芯月鬆了口氣,轉身到爐火旁坐下,問:”是烏達邀你們前來雪域的嗎?”

“恩。你知道為什麼?”藍霧祁也坐在火堆旁,但願冰雪聰明的她能有些消息。

芯月搖頭:”我隻知道他們想要龍雲圖,圖的背後可能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可是,他們又不知道如何下手,畢竟漠西族的聖物,隱藏在圖裏的機密恐怕隻有漠西族人能解。”

藍霧祁明白了幾分,麵色變得凝重。很明顯,烏達是要讓柳漠西留下,幫助解開龍雲圖,而讓自己找七朵雪蓮,說是為了芯月,可能芯月真是中了他們的毒,也可能是故意支開自己,又可能是別有他用,但是作為交換條件,他不得不受製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