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3)

這是特別的一天,漠西族的首領因謀亂之罪,將於午門斬首。

芯月沒再執著地跪求在禦書房前,乾隆為此整夜睡得不好,他本以為她會頑強地堅持到底,畢竟劍已出鞘,刃口冰鋒,她竟輕易放棄求情,實在讓人揣測不透她的心思。

不過,乾隆越想越心驚,莫非……

莫非她已做好徇情的準備?

這個猜測讓他立刻從龍床上起身,匆匆換了衣袍,思量了一下後,直接踏入刑部重地。尚書大人因受重傷在家休養,侍郎官幾乎連滾帶爬地趕到天牢,驚駭得誠惶誠恐,冷汗涔涔。

他匍匐在地上,微顫道:”皇上……皇上想要見誰,隻要派公公來說一聲就成……”

乾隆一揮手,阻止他後麵的話,”你們在此候著吧,朕要看看那個漠西王!”

“皇上……使不得啊!”天牢是汙濁之地,裏麵陰暗潮濕,不見天日,關押的還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囚,皇上竟然要親自去這樣的地方……柳漠西身為叛黨首領,武功高強,如今又是即將被斬首的死囚,萬一……萬一皇上出了半點意外,他這個侍郎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扛。

乾隆蹙緊濃眉,將一幹人等留在外麵,獨自邁進了通往囚牢的階梯。

能讓芯月那樣痛恨又那樣癡戀的男人,他要好好看看!好一個柳漠西,不但可以讓皇宮中最寶貝的芯月格格為之不顧一切,還可以讓曾受過屈辱的軒德和永琮放下深仇,如今連朝中好幾位重要臣子也幫著漠西族說話。

他要親自看看,好好看看!

看看此人死要臨頭,是副什麼模樣?

自芯月來探過之後,柳漠西不再被吊在冰冷的石牆上,獄卒將他關進了堅實的牢籠,隻是手腳四肢與脖子上依舊拷著粗重的鐵鏈。每日吃的也恢複了正常,雖非好飯好菜,但每到時間總少不了有一頓。

此刻,當外麵傳來陌生的腳步聲,柳漠西立刻警覺地坐直了身子,手上鐵鏈”哐鐺”作響。

會是芯月嗎?他心內澎湃,巨浪翻滾。

牢籠門外,隔著密實的鐵欄杆,他看到一個身著金黃色龍袍的高大身影。飛快是立刻地,臉上的黑眸閃了幾下,咯咯握緊了雙拳。

“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柳漠西不慌不忙地下跪,語氣從容而固執。皇帝禦封他為”漠西王”,那自然就是大清的臣子,可惜現在皇帝卻把他當成了謀反亂黨的首領。

“抬起頭來。”乾隆命令道。

“是。”柳漠西不卑不亢地應聲,緩緩抬起頭來。有些蓬亂的頭發,胡渣又長了幾許,整張臉龐看起來更加深沉,那雙漆黑的眼睛是深亮的,幽黑無比,直直地對上乾隆的眼。

乾隆不動聲色地被點燃了怒火,想他一個隨時可能被處死的囚犯,讓他抬頭竟然還敢如此大膽地直視自己,實在是不可饒恕!不過,莫名地,乾隆又在心中暗想,這樣一個無畏無懼的勇士,怪不得芯月會癡心於他……

“柳漠西,你可知罪?”無疑,皇帝的親自審問,暗藏火藥味。

柳漠西抿了抿唇,攏起眉,”臣不知罪。”

“你……!”乾隆背在身後的手指驟然收緊。

“臣繼任漠西族長以來,隻為族民的生活安康而奮力,從未想過什麼謀反叛亂。以前臣是為了龍雲圖而潛入王府,但並無他意,隻為取回我族聖物……”

柳漠西話沒說完,乾隆一聲冷哼:”聖物?謀反的證物!”

“皇上明鑒!臣與族人都不知道圖中的秘密,又如何會有叛亂之心?以卵擊石是自取滅亡,漠西族人不至於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所以,臣懇請皇上抓住幕後陷我族於不忠不義的奸人,還漠西族一個清白!”柳漠西字字句句,鏗鏘有力,黑眸依舊注視著皇上威嚴的麵容。

乾隆眼中冷意不減,”劫獄殺人,打殺朝廷重臣,還敢說自己無辜?柳漠西,朕不與你多說廢話,朕親自來前隻為了芯月。”

“芯月……芯月她怎麼了?”聽到這個名字,柳漠西刹時激動起來,慌忙往前走了幾步,拖得腳鐐哐鐺作響。他隔著粗壯的欄杆,扶住牢門低喊著問,”她怎麼了?”

乾隆瞪著他,嚴厲道:”你聽好,朕不允許她有事!尤其是為了一個叛族首領而有事。柳漠西,芯月因為你所受的折磨和委屈太多了,她生性單純可以原諒你,朕卻不能!你若真愛芯月,就該覺得愧疚,就不該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柳漠西漆黑的眼瞳驟然變得黯淡,像被烏雲籠罩的天空,星子失去了光澤。他終於微微低下了頭,不過很快又抬起眼,肯定地說:”臣從未想過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皇上,請您相信,如果時間可以倒退,臣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會那樣對待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