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因不知那一個是領頭之人,隻得仰頭望著屋頂,口中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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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與朝風月雖都智計過人,但當此群情激憤,卻也不禁束手無策。他們平素互不相讓,但此時卻又希望對方高已一籌,想出兩全之策。目光一接,相即搖頭苦笑。二人一般心思,均想:“說不得隻好威逼利誘。”此念一起,頓時臉有愧色,相對了然,不禁又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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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剛才一時衝動,未經深思熟慮,脫口說出那番言語,內心著實好生後悔。想白驚天寧肯背負冤屈,至死也不吐露失銀的去向,自是關係重大,惟恐稍有不慎,前功盡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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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心不由七上八下,一麵盼得眾人妥協,向驚天叩頭,自己將隱秘道說,還得白驚天死後清名。一麵又盼眾人拒不妥協,那自己便可成全白驚天一片苦心,保得萬民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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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便是邊關守將彭定康元帥手下參將謝飛越。去夕異族入侵,三月鏖金,拒之不下。彭定康眼見軍中糧草短缺在即,而敵方又無退兵之意,當下遣謝飛越為使,上奏朝廷,請求援助,那知奸人從中搗鼓,混淆天聽。謝飛越眼見大事不成,憂心如焚,卻又計無所出。後來得逢白驚天,蒙慷慨“贈”金,沿途購得糧草,及時解得邊關糧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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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眼下糧草充足,眾將士上下一心,敵愾同仇,知悉邊關一時無憂。心下掛念,知道遲早事發,白驚天難以善後。當下稟明彭帥,告假往尋,援手相助,聊盡綿薄。彭定康經謝飛越告知糧草由來,對白驚天實是好生敬佩,當即充許,並修書一封,以備危難之時,解說分明,鏢銀之失並非白驚天吞沒,而是用於國難,並雲日後籌集,自當原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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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驚天亡命天涯,形蹤飄忽,要找尋又談何容易?謝飛越四處打聽,渺無消息,一日靈機一動,心想東窗事發之後,“武林道”上下自比自已更要心急找到白驚天。自己隻要暗中跟蹤,自有著落。那知自己得悉消息趕來,仍是遲了一步,以示遺恨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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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雖然事不關己,但至此牽連已深,實是欲罷不能。那漢子言語顛狂,雖不足盡信,但那批鏢銀去向,關係白驚天身前身後名,非同小同。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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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武林道”諸人為叩頭之事大起紛執,心下焦慮,也顧不得自己是外人身份,不便置喙。走上前去,抱拳團團一揖,道:“各位,請聽我一言。”他聲音也不如何高亢洪亮,但在滿室喧嘩吵嚷聲中,人人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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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道”諸人話雖聽得清楚,卻無一人肯聽,反而吵得更加起勁。一人道:“看那漢子顛瘋把戲的,十之八九是要騙得大夥給白賊叩頭請罪,大夥千萬不可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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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數人大聲起哄道:“對。絕不能上當。”一些本來心上心下之人,聽得其言,不由心下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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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與韓風月當此彷徨無計之時,聽齊天如此說,不禁心動,二人交換一眼。馬騰空提氣高聲道:“大夥靜一靜,聽人家一言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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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兀自嘴硬,嚷嚷道:“任他巧舌如簧,頭是無論如何也不叩的。”但語聲漸漸低了下來,除了青青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終於完全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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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片刻安靜,一個漢子便大感不耐,罵道:“他奶奶的,有話就說,有……”他原本要罵“有屁就放。”,但話到臨頭,忽地對方目光射來,如刀似箭,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將下麵的“屁”字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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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一人忍俊不禁,笑道:“關莽撞,滋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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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悅道:“什麼滋味怎麼樣?”念頭一轉,心下明白,不由勃然大怒,罵道:“你奶奶的,居然敢笑話我吃屁。”也不敢三七二十一,一拳就打了過去。人家叫他關莽撞,倒也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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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是早有提防,關莽撞拳未過半,人便早早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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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這一拳要打向韓風月,關莽撞猛吸一口氣,硬生生縮了回去。雖然氣惱未平,但要追著打,卻也不敢。睜著一雙牛眼,狠狠瞪了那人幾眼。那人回以一笑,卻是馬騰空那少年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