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丈夫作為何辭死>上(1 / 3)

其時東邊雨勢未止,西邊天空已雲散日出,蔚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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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跟在謝飛越身後,想起自己進店至此不足一個時辰,但其中人事變故,又僅僅是“東邊日出西邊雨”可以比擬,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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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關雎雎、馬騰空、韓風月一行魚貫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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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龜縮在櫃台下,口中默念著“菩薩保佑”,戰戰兢兢的自縫隙中望去,心中連珠價叫苦不迭,卻又怎敢追上前去討問一文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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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跟著謝飛越穿過竹林,橫過官道,行了裏許,腳下漸高,來到一處丘陵上。四顧空闊,竟是頗占形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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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放下白驚天遺體,轉身走到馬騰空麵前,單手一伸,表情木然,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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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自然明了他的意思,不禁好生為難。想他那柄佩劍,雖非神兵利器,但乃先師佩帶,誅奸無數,平時珍逾性命,等閑極少出鞘。對方借作臨場比鬥倒也不妨,但用作挖掘墳墓,實難讓人甘心。若要拒絕,又惟恐對方一怒之下,另生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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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見那少年弟子挺身而出,道:“俗話說“死者為者,入土為安”。但凡仁義之事,“武林道”舉盟上下,自是不遺餘力。挖掘墓穴這種工夫,放心交給我們就是了。隻是不知尊下為白總鏢頭勘中那塊風水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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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心下大喜,暗中決定,待此間大事一了,尋著空閑,倒要好生指點一路工夫,以示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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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本欲藉挖掘墓穴之機,假作不小心拗斷佩劍,羞折馬騰空一番。但那少年弟子言之在理,實是讓人無法拒絕,腳下一頓,退開數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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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一口氣點了七人名字,道:“你們一起給白總鏢頭挖掘墓穴,就算為身後積累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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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點了幾人名字,道:“你們快馬去購置香紙、敬奉以後棺木。其餘人一起恭聆那位大爺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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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者領命去了,餘下眾人齊聲稱是。韓風月表麵雖然對馬騰空恭敬,但心裏覺得他剛愎自用,多有以老賣老之嫌,不免有些輕蔑之意。此時聽了這幾句言語,其設身處事之周全,縱是再蠻橫的人,也無可異議,不由大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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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回頭望了白驚天遺體一眼,隻見直挺挺的躺在草叢中,一隻蟲子大搖大擺的在他臉上爬過,鼻子一酸,在白驚天身旁坐下,伸手在他臉上來回輕輕扇動,驅逐蚊蟲。目光流轉,落在馬騰空臉上,問道:“不知有否聽說過彭定康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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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鎮守邊關垂廿餘載,抗拒外族侵犯,乃國之柱石,萬家生佛,天下無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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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心頭一凜,暗想失銀之事,假若與鼓元帥沾了關係,隻怕更要棘手,不由彷徨失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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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道:“在下謝飛越,乃彭帥帳下參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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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時,馬騰空聽說是邊關將領,必定要說一番“久仰”“辛苦”之類的客套話。但當此非常時期,因不知他自明身份,其意若何?隻“哦”了一聲,並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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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道:“去夕七月,異族忽然大舉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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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心存忠義之土,當下忍不住“啊”了一聲,插口問道:“戰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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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道:“彭帥率領眾將士堅守城牆,將其拒之城外。三月鏖兵,雖有傷亡,但也勝多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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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問話的幾人,聞言長籲了口氣,顯得頗為慰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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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越接著道:“眼看敵軍結營紮塞,後方糧草運送不絕,顯無退兵之意。而我方糧草逐漸不支,彭帥憂心重重,當即派我為使,持書星夜奔赴京城,上奏朝廷,請求兵糧援助。十月十……四日淩晨到得京師,到兵部遞了表,那知回到驛館,這旨一待就是七天,想邊關戰況何等激烈,戰事何等緊急,豈能經得如許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