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了,燭火十分可憐。照得白玉堂的臉明暗相接,駭人已極。忽然蠟燭熄了,飄出一縷青煙。眾人無聲地呐喊起來,展昭眼疾手快地堵上了白玉堂的嘴,抱著他的背,白玉堂摟實了他的腰。挨坐著的封冪和包拯臉貼臉抱成一團,從布條裏漏出一下下的嗚嗚聲,倒像風響。公孫策一言不發地重新點起了蠟燭,淡定地不可思議。
周圍又亮起來,光像是某種活物朝四周彌漫開來,白玉堂重新開始娓娓講來——
那老頭說,我去拿蠟燭。你和小女聊一聊。就走開了。朋友和小姐坐得遠遠的,借著月光漏進窗格,朋友隻能見到小姐一雙纖纖玉手,柔若無骨,漂亮得像是假的。他心想這個姑娘手已經這麼美了,人一定更美,心裏就起了親近之意,於是靠近她坐在鄰座仔細看她的手。月亮漸漸升起,照在小姐臉上,朋友忍不住抬頭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一具盛裝的僵屍突地出現在眼前,眼睛處是兩個巨大的空洞,身後,那老頭舉起斧頭,劈了下來。小姐拿下了僵屍麵具,果然是很美的,她向那老頭吩咐說:“我最近總是覺得肩膀疼喉嚨疼,不要吃上火的。把這個人燉了湯給我喝吧。”她說完緩緩走過一架鏡子,鏡中赫然是那幾個死去的男人,有人壓著她肩膀,有人掐著她喉嚨。
故事說完了,一股涼意讓包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他緩緩地說:“我最近,也覺得背疼呢。”
“我渾身疼……”白玉堂被自己嚇著了……聲音顫抖,摟著展昭脖子不放。
展昭費力撥開白玉堂的手腳,說:“你渾身疼是因為你睡相太差。”
“你怎麼知道我睡相差?”白玉堂仰起頭看著展昭。
“每天晚上乒令乓啷跟拆房子一樣,你還怕人聽不到麼。”不是踢被子就是跌下床,從桌子撞到架子滿屋亂滾,他不疼才怪。展昭簡直懷疑白玉堂這身銅皮鐵骨就是每晚這麼練出來的。
“到我說了,到我說了~”封冪興致高昂地舉手,“我這個故事很短,不過很對景。你們想一想,我們現在這裏有五個人,你真的確定,你身邊那個,是你認識的那個嗎?”她說完,眼光如水,在各人臉上溜了一圈。
一句話說得所有人發毛,似一根冰涼的線香從頭燒到腳。大家都不經意地往外挪了一步,圈子也很快大了一圈。
封冪擠眉弄眼地看著他們,指著他們笑說:“還大男人呢,膽小鬼。”
忽然有個聲音打著哈欠靸著棠木拖鞋滴滴答答地走過來,說:“這麼晚了你們還沒散啊。快睡吧。”
眾人猛得一回頭,十分同步地扯了布條驚叫:“公孫!?”又猛得回頭,坐在旁邊的公孫不見了!隻留下一個沒有坐痕的蒲團。
“啊~~~~~~~~”他們再也無法抑製地驚起一灘尖叫。直震得一樹知了都嚇得閉了嘴。
左鄰右舍的燈隨著尖叫聲稀稀拉拉地亮了起來,氣勢洶洶地殺了回來,又是一宿無眠。
第二天一早,包拯和公孫還在成堆卷宗裏計算著打擾四鄰的賠償金,白玉堂在補眠,展昭正在洗臉,外麵衙役進來報告:“汴河邊發現兩具屍體,一個賣豆腐腦的老頭被人開了天靈蓋挖了腦子,還有一個像客人的在旁邊嚇死了。”
“豆腐腦?”似曾相識的寒涼侵襲全身,展昭不由納悶,這六月天,怎麼還這麼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