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夢裏不知芙蕖別,喜鵲枝頭送。(1 / 2)

一路張狂的飛奔,仿佛是壓抑了萬年的怒氣,將要釋放的預兆。風倏的穿過揚起的發,冰冷的空氣在馬身周圍凝結。

惜墨從未見過這樣的狂奔,即使是伊若為了趕路,也從沒有過這樣的肆無忌憚,好像是不計任何後果,要將什麼狠狠的甩在身後似的。

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惶恐,惜墨將身體緊緊的縮在一起,但盡管這樣,她還是不想依靠那個男人,起碼目前不想。

睫底閃過百千中顏色,看到惜墨的樣子他下意識的想做些什麼,可過了很久卻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的確,他在怨她,可,為什麼不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的底線,他的暗示她可以視若無睹,非要去追究那些對她沒有絲毫用處的事,到頭來卻自己空傷心,甚至還要遷怒他。

一別一千多個日月裏,他可以不管她在莫離穀裏的所有事,可她不該去招惹南風兆琛,更不該牽絆著衣放。

秦惜墨,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屈服於你那折磨至死的倔強,但是絕對不能允許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絲毫也不行。

胸中那股熟悉的氣息翻騰起來,他一加緊馬腹,“駕”的一聲,胯下的黑馬更加興奮,四蹄如飛,矯健的身影如風般穿梭在歸途上。

惜墨因為寒秋刺骨的風刮入衣領,一時間再也無法控製身體,瑟瑟的抖個不停。

“冷嗎?”

惜墨耳邊迎著風聲,灌進來一句不含絲毫情緒的話,一時間忘記了他以前就是這樣的平淡,再加上陰沉沉的惡劣天氣,幾日來的委屈湧上心間,她咬緊牙關,硬生生的回了一句“不冷”。

突然馬速生的一下減慢,惜墨還沒反應過來時,一件他們見麵時就披在泠身上的玉紫色披風罩住了她全身,熟悉的男性氣息包裹住了她,一時間惜墨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一僵險些摔下馬去。

男子手臂一彎,將惜墨撈回身前,順便把她緊緊的壓在懷裏,惜墨出奇的沒有放抗,隻是靜靜的靠在他胸前,這讓他原本冰凍的心情好了很多,一直緊繃的身體也微微的放鬆。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待在他的懷中了,惜墨卻遠遠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開心。為什麼,他不在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曾經的她,在認定自己會死去的時候,眼前浮現的這個人,為何,總是錯過她最想要他的時候。

長睫垂落,惜墨將自己完全縮回披風中,不知什麼時候,她也開始貪戀起這哪怕是一絲,他給的溫暖。

淩厲的氣勢不見了,一路的奔馳下,某種看不見的微妙情感發了芽,在這對原本靜謐的男女之間,悄悄的滋長起來……

天氣越來越陰沉,看來一場大雨是避免不了了,一陣寒風送入,將原本大開著的木窗打得“吱呀”作響,身後的門微啟,熟悉的濃茶香味立刻彌漫了整個書房。

“哥,我幫你把窗子關起來吧,你剛剛祛了毒,不能這麼吹冷風的。”

沒有得到回應,女子款款走到書桌前,將濃茶放在男子麵前,輕輕的關上了窗。回身看著一連幾日,都待在書房不出的青衣男子,一種無言的心痛將她糾纏住了,心中想了好久的安慰詞,此時一句也說不出口,隻得照例將桌上之前送來的一厚摞賬簿拿起,轉身走向門外。

“哥,還要送嗎?你已經看了整整六天,錦繡幾十年的賬,你打算看到幾時?”再也無法邁動一步,女子在門前又轉過頭來,他,究竟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哥,你真的,愛上了她?”衣韶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哥哥,那個從來就不為情累的瀟灑兒郎,真真愛上人以後,會變成一個隻會瘋狂看賬的男人,他並沒有被拒絕過呀,怎能如此的委靡不振!

“哥,她不是被連,連伊若帶走了嗎?”衣韶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她暗中諷刺的苦笑,終究衣家的人,還是都栽在了鳳凰門手裏。衣韶將手中的一堆扔到地上,上前執住男子的肩膀,大聲的說道:“你可以去白梅山莊呀,你可以把她帶回來,可你什麼都還沒有做,就消沉自己?!”

聽到韶兒的叫喊,衣放雙肩猛的抖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平靜的起身,然後將地上已經泛黃的賬簿一本本拾起,刻意避開女子的所有問題,沙啞的說道:“三妹已經答應了助逸王此役,我時間不多,必須加快看完所有的賬目,理清衣家的實力,才好——”

“這些不是你的掩飾,哥,逸王所需的人和物根本不需要你這麼費力,更何況是的動用十幾年前的賬!”衣韶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撲上去搶奪那些剛剛被男子拾起的賬目,“哥,你為什麼要躲呢?對女人你不是很有辦法嗎?你——”

“韶兒!”衣放大喝了一聲,所有的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我不能,你知道嗎,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能,不能!”他不能去愛一個已經注定是別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