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凋零，亂舞，成殤。
眉梢眼角，點點愁思暗隱，英挺的鼻，薄唇皓齒，沒有繼承那種邪魅，卻是風流自成一派。
她，從來沒有如此的凝視過一個男子的臉。本來，現在的情況下，比起平日更是不適合，可她，卻偏偏想要將他瞧個仔細，然後深深的記在心裏，刻上印記。
“怎麼，現在才發現，我的好？”斜靠在惜墨的懷裏，男子蒼白的臉上露出故意的嬉笑，他不願看到惜墨悲傷，即使在自己離去的時候。
“知道嗎？我在莫離穀裏，幾乎解過天下所有的奇毒。”惜墨握住男子的手，冰涼的溫度著實嚇了她一跳，握著的手更用力了，“我曾經想過，隻要我關心的人中了毒，我就一定能救活他。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中了什麼毒，要，我怎麼救你？”
聽著惜墨漸漸哽咽的聲音，第一雪臣艱難的抬起手臂，想要為她擦拭掉出的淚，卻被惜墨偏頭躲過。
“我不要你裝可憐，你說啊，說啊，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可以活下去！”雙手覆上男子的臉頰，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不要她流淚嗎？她就偏要給他看。
“怎麼辦，我不想哭的，如果，自己哭了，就好像代表你沒有救了，是不是？”沒有抽氣的聲音，也沒有哭哭啼啼的埋怨，惜墨強迫自己隻許流眼淚，不準，哭泣。
看著無聲的淚水大滴大滴，從她臉上掉落，甚至打濕了他的頸前的衣衫，雪臣輕歎一口氣，他要如何是好，他該怎麼辦，才能，不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悲傷。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若不走，你就會死掉。”心痛的不能自抑，惜墨拳起手掌，任指甲刺入手心，卻毫無知覺，“我如果知道，一定會離開的，一定會的！”
錐心的痛楚從心尖傳來，仿佛要將自己穿個大洞似的，惜墨用已經顫抖不已的手捂住胸口，頓時泣不成聲。
沒有說過嗎？男子回憶著與惜墨所有的畫麵，記憶裏，竹葉傳風，綠海呢喃，他以為，他曾經這麼說過的，隻是忘了而已，忘了而已……
“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的嗎？”用力握住惜墨的另一隻手，希望可以幫助她振作些，哪怕不要這麼痛苦也好，“那個老人，那個差點被打死的老人，就是我，是你救了我，知道嗎？”
老人……惜墨眼眸一亮，忽然回憶起來那時的情境，金州的街道上，一場他們上演的戲碼……
自己竟被騙了這麼久，明明知道他的出現一定不是憑空的，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惜墨始終說服著自己，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沒想到卻……不，不對——
“第一雪臣，你休想！你休想我會因此而討厭你，你竟然——”竟然在這個時候，竟然在自己生命快要……希望被人厭棄。
沒有料到惜墨會這麼想，男子癡笑一聲，卻因為傷口處的扯痛而皺起了眉，原來，已經……沒有時間了。
“聽我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男子輕揚起嘴角，“你，不要討厭任何人，如果，如果我不在你身邊的話，忘記我吧。不要因為我，讓自己去冒險，好嗎，答應我。”
風大起，卷起不均勻的枯葉，將原本殷切的聲音吹的消散，隻剩下輕微不辨的聲響，還有微微顫抖的唇。
女子低頭，將耳靠近他的唇，希望聽的清楚，卻不知為何，碰上了那冰冷的唇瓣，她突然僵硬而後閃躲的反應，惹來男子癡癡的笑聲。
她的容顏，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記憶，伴著他殘破的今生，足夠了，這一生的第一雪臣，配不上她，那麼來生吧。
如果有來生，惜墨，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一定……
從來，沒有喚過你的名字呢，先是小姐，然後隻是在暗中打聽你的消息，最後的小墨也終不是你，直到現在，我可不可以……
“墨兒……”男子輕輕吐出那兩個字，任眼中的嫣然漸漸渙散，模糊，哪怕是輪廓，臉上淚成傷，雖然遺憾，卻最終沒能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珠，沒有。
“嗯，雪臣，我——”不知他要說什麼，惜墨隻能輕柔的應聲。
伴著她的聲音，最後的光線，消失在眼中，那是從未有過的黑暗，他突然有點害怕，她，會害怕這種黑暗嗎，他從未問過她，會怕黑嗎？
“記不記得，我們一起抽的簽，到最後，你還因為沒看到我的，那隻簽而耿耿於懷……”緩緩鬆開握著惜墨的那隻手，他努力讓自己在沒有光的世界裏，笑的自然些，“它，在我懷裏，你，拿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