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交問孟子:“人人都能成為堯、舜嗎?”
孟子說:“是的。”
曹交又問:“聽說周文王身高十尺,商湯身高九尺,我現在身高九尺四寸,卻隻會吃飯,怎麼才能成為堯、舜呢?”
孟子告訴他,說:“這與身高沒什麼關係!隻要努力去做就行了。例如這裏有個人,他的氣力小得連一隻小雞都提不起來,那算是沒力氣的人了。現在據說能夠舉起3000斤重的東西,應該算是有力氣的人了。這樣看來,能夠拿得起古時候的力士拿的重量,也就算是大力士了。一個人難道還怕有什麼做不到的嗎?隻不過是不肯做罷了。
“慢慢走在長輩後麵,表示對長輩的恭敬,這叫悌;相反的,很匆忙地走在長輩前麵,叫不悌。走慢一點,難道做不到嗎?隻不過是不肯做罷了。
“堯、舜的道理也隻是‘孝’、‘悌’二字。如果你穿著堯所穿的衣服,講堯所說的話,做堯所做的事,那你和堯就一樣了。如果你穿著桀所穿的衣服,講著桀所說的話,做著桀所做的事,那你就和桀一樣了。”
孟子教育弟子,不說無能隻說不為,凡事力行就可以了。孟子還經常告誡門人,千萬不要因私欲而失掉本心的義,一定要時時省察。
孟子說:“魚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熊掌,我也喜歡。如果兩種東西不能同時得到,就舍棄魚取熊掌。我很看重自己的生命,也想堅守義,兩件事如果不能兼顧的話,寧可舍棄生命而取義。
“我想保持生命,但是還有比生命更要緊的事情存在,所以不能苟且偷生。我憎惡死亡,但還有比死亡更讓人憎惡的事情存在,所以遇到禍患就不逃避。如果人們想保持的、最重要的是生命的話,那麼凡是能夠保住生命的手段就都可以用。如果人最憎惡死亡,那凡是能夠逃避禍患的方法就都可以做。有方法保住生命,但不肯用;有方法逃避禍患,但不肯做,這就是為了大義。因為人所想保持的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所憎惡的還有比死亡更嚴重的。不僅賢德的人有這種存心,其實人人都有,隻是賢人不讓它喪失罷了。
“譬如說,一竹籃飯,一小碗湯,吃了就能活命,吃不到就會餓死。如果嗬斥叫罵著別人,即使是饑餓的行路人也不會接受。如果更惡毒地用腳踢別人,那就連討飯的乞丐也不屑理睬了。
“比方我有一萬鍾的俸祿,如果不從禮義上分辨它應得不應得,就接受,那這一萬鍾的俸祿對我有什麼好處?為了有華麗的屋宇、妻妾的侍奉,還是窮朋友們得到我的周濟而心生感激?如果不是為了這些,那從前寧可餓死也不肯接受,如今為了華麗的房子接受了;從前寧可餓死也不接受,如今為了妻妾成群接受了;從前寧可餓也不接受,如今為了周濟窮朋友讓他們心生感激而接受了。難道這些就不能放手不做嗎?這就是喪失了本來的良心啊!”
孟子和孔子一樣對學生誨人不倦,有問必答。不管問話太過率直,還是膚淺,他都不輕視,仍然仔細分析,詳加解答。所以,他與弟子之間的的情誼,親如家人。孟子經常勉勵弟子們要奮發努力,他最痛恨那些自暴自棄、墮落沉淪的人。
他說:“自己放棄人格的人,不能與他談論道理;也不能和他有所作為。一個人開口就說自己不識禮義,叫自暴;以為自己不能處仁行義,叫自棄。其實,仁是人類最安穩的住宅,義是人類最正大的道路。而現在的人,卻放著安穩的住宅不去住,舍棄正大的道路不去走,真是可悲啊!”
孟子很討厭所謂“鄉願”一類的人。
有一次,萬章問孟子,怎麼樣叫做狂?
孟子說:“像琴張、曾哲、牧皮這一類人,就是孔子所說的狂了。”
萬章說:“為什麼說他們狂呢?”
孟子說:“他們誌氣太高、言語太誇張,看不起現在的人,一開口就說古時候怎樣怎樣。但是他們的行為又掩蓋不住他們的大話。”
萬章說:“從前孔子曾說:‘走過我門口卻沒進我的屋子,而我並不引以為憾,但是那些假裝忠厚的鄉願一類的人是戕害道德的害蟲!’請問老師,怎樣的人才算得上是鄉願呢?”
孟子說:“鄉願譏笑狂士們何必誌氣那麼高?言辭不顧及行為,行為不顧及言論,開口閉口古時候的人如何。活在世界上,就按照世上的流俗做人,隻要大家說好就可以。自己做事總是遮遮掩掩的,希望能夠討好世人,這就是假裝忠厚的鄉願啊。”
萬章說:“既然當地人都說他是個忠厚的人,那不論他到了哪個時代也不應該不是個忠厚人,孔子為什麼要說他是道德的害蟲呢?”
孟子說:“如果要把他的不是列舉出來,也舉不出什麼大錯;要責備他的行為,也沒處可責備。他隻是被下流風俗同化了,一味地迎合著卑汙的世風。他的居心,似乎是忠厚可信,行為似乎清正廉潔,大家都很喜歡他,他自己認為也不錯,但這與堯、舜之道完全相悖,所以說是戕害道德的害蟲。
“孔子說過:‘我最嫌棄討厭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討厭地裏的雜草,因為它會混亂禾苗;嫌棄自作聰明的人,怕他會混亂義理;嫌惡伶牙俐齒的人,恐怕他會混亂信實;嫌惡鄭國的淫聲,怕它會混亂雅樂;嫌惡紫色,是怕它會混亂朱紅的正色;嫌惡假裝忠厚的鄉願,是恐怕他混亂了真正的道德啊!’所以,君子回到大道上就可以了。大道如果正,百姓們自然會感動奮發起來。百姓感動奮發了,就不會有鄉願一類的邪僻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