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徐遇玉開庭審判的日子。而鬱宏正卻依舊沒有清醒過來,盡管陳雨悅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醫院,但由於他本身就有高血壓,再這麼一刺激,腦血管已經開始破裂。
不得已之下,吳恩帆的再次請父親出山,給鬱宏正動手術。這對於鬱家,甚至宏興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特別是鬱洛軒,此時的他正站在鬱宏正的病房門口,挨著雪白的牆壁,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煙。從他憔悴的麵容,滿臉的胡渣,褶皺的襯衣,不難看出,他已經幾個日夜不休不眠了。
另一端,醫院長長的走廊盡頭,陳雨悅挺著肚子站著一動不動,就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心有些痛,想要走過去摸摸他、抱抱他。可是,相隔不過十幾米距離,她卻沒有力氣走過去。
那天,他那焦急中帶著哀求和無助的語言,讓她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第一次發現,他其實也隻是一個孩子,需要父母的疼愛,需要親人的陪伴,鬥不過病魔,抗不了命運。
軒,對不起,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會對你父親打擊這麼大,更沒想到他會病倒,生命垂危……
看來這個世界上,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真的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我以為他和你當初一樣絕情,可以若無其事地看到自己的骨肉化為血水。
卻沒想到,人是會變的。
可是,這條路已經走到這,再無回頭路了。
隻願來世,我們的相遇,能普通一些,平淡一些,快樂一些,然後能相伴一生。
默默地轉身,她的背影依舊筆直淩厲,不曾放鬆過一絲一毫。
自從鬱宏正進了醫院生死不明,徐遇玉像一棵沒了根的花草,迅速枯竭凋謝,這段時間,謝婉瑩曾無數次過來,在她麵前發盡了心中的怨氣和幾十年來的苦楚,可是她再不想以前那樣謾罵打鬧,而是無精打采地坐在一個角落,看著外麵的天空出神。
直到鬱洛軒兄妹出現,她才緊張地問一句:你爸爸醒過來沒?
可是每一次,得到的結果,都是搖頭。
她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這麼多年她不過是梗著一口怨氣,要說恨,又如何能比得上那刻骨銘心的愛?
“媽,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了。你想兒子怎麼做?”鬱洛軒坐在床邊,輕輕地撩起她發鬢的白絲,沙啞的聲音盡是痛楚和無奈。
說不怨恨她,是假的,因為那個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盡管毫無感情,但血濃於水,他心中的震驚和痛苦,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可是,她終究是他母親,生他養他,愛他護他的老母,她老了,白發蒼蒼了。難道,他要眼睜睜送她進監獄,看她被槍決嗎?
盡管她做錯了,十惡不赦,但姐姐並沒有真的死去,而是在另一個時空,生活得很好。如果,母親知錯了,難道,不可以獲得原諒嗎?
“軒兒,媽媽真的錯了,是嗎?”徐遇玉撫摸著鬱洛軒坍塌下去的臉,淚流滿臉。
“是的,錯了。”鬱洛軒點點頭,語氣肯定,無悲無喜。
“那錯了,就該受懲罰的。軒兒,媽媽,認罪吧。”徐遇玉閉上眼睛,淚水滾滾而下,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如果,你爸爸醒了,就告訴他,我用命還他女兒的命,讓他好好保重。下輩子,我不想遇到他了。”
她想做個簡單快樂的少女,做個普通平庸的妻子,做個溫暖賢惠的母親。
“媽媽,你胡說什麼呀?”鬱洛軒低著頭,心痛難忍。嘴上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心裏知道,如果認罪,隻會是死刑。
因為她殘害的不止子霧姐姐一個人,還有謝婉瑩手中的血案。
“軒兒,做人都是有因果報應的,媽媽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那麼一天了,隻是不敢麵對而已。我希望這痛苦的一生,能早點了結,至少當時贖罪,讓我來世能過得安穩一下。”
徐遇玉收了眼淚,一臉慈祥地看著鬱洛軒,她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兒子了呢?每一次一見麵,就是要求他幹這幹那的,事事順從,敢說一個不字,就哭鬧他……
現在回想起來,她從來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本分,更別說給他疼愛,支持和鼓勵。
可是他,不知何時,早已成長起來,成為一顆參天大樹,將她還有整個家,緊緊地護在懷裏。
她真的很驕傲,很自豪,還有很愧疚。
“軒兒,媽媽見到孫兒出生。她是個好女孩,就是因為她太好了,所以我之前才怕她把我兒子搶走,做出哪些荒唐的事情。軒兒,真的對不起。幫我轉達給她,讓她回來吧,希望所有的仇恨,跟著我一起消失。”這一刻,她從沒有過的真誠和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