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蘅看過成稿,又仔細看那張半成品,是畫的昨日餐廳的場景,畫麵上有很多人,雖然畫得簡單而抽象,可每個人的動作狀態都有了。她看著吧台邊,是蘇葵和她的男伴,同蕭九韶一起聊天。男伴的姿態是警惕的,時刻要做出防衛的樣子,而蘇葵和蕭九韶卻是放鬆而舒展的,這和她昨天留意到的半點不差。
可是這其中很大的區別就是,他畫出了所有人定格在那一刻的樣子,而她隻記住了寥寥數個。褚青蘅驚訝地發現,他的記憶方式是圖像記憶。
她緩緩放下畫板,措詞道:“其實我不是很懂油畫,不過你的畫色彩強烈,讓人一見難忘。”
沈逸很謙虛:“不過隨手塗鴉而已。”他看了看表,發出了邀請,“我大舅釣了魚上來,等下我請船上的廚師來煮,不知褚小姐是否賞光一起和我們吃個飯?”
褚青蘅自然答應。
一天下來,她幾乎都在甲板上看沈家四位長輩海釣,下午的時候沈逸坐在那邊繼續昨日未完成的畫。
她特意挑了一本全部都是字而沒有插圖的懸疑小說,還推薦給沈逸看。他翻看了一下,笑著接受了,她卻覺得他根本不打算讀。他應該是有一點閱讀障礙,對字多的東西都沒有耐心。這樣一來,他是暗花的可能性就被降低了。暗花在理化生學科上都有一定功底,還會自己配比炸藥製作複雜線路,沈逸連字多一點的書都看不下去,如何去啃磚頭一樣的課本?
這樣一天下來,實在比工作還要累。褚青蘅癱倒在床上,動都不想動,可偏偏蕭九韶以客房服務之名來敲她的門,還把她從床上拖起來,讓她陪他幹坐著。
褚青蘅一邊翻登船前從報刊亭買來的時尚雜誌和言情小說,一邊哈欠連天:“你不在員工房間休息,總是往我這裏跑,這不太好吧?”
“他們要打通宵牌,聲音太吵,讓我沒辦法思考。”蕭九韶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背靠著沙發墊子,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若不是他眼睛睜著,她都要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你這人太沒公德心了,你的室友吵你,你就跑來吵我——”
蕭九韶沒理她,看來還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維殿堂裏。褚青蘅看了看表,其實才剛過十點,平時都不會這麼早睡的,隻是到了船上調節過作息時間,起得早困得也早。她看了會兒雜誌就覺得無聊,又不好開電視打擾他,隻能轉頭盯著他看。長時間盯著一個靜物看果然有催眠作用,不多時,她順利進入瞌睡狀態。
突然,她猛然從蒙矓中驚醒過來,頓時嚇了一跳:“你在做什麼?”
蕭九韶湊過來,專注地看她:“你困了就去床上睡。”
褚青蘅揉了揉臉:“好吧,那你繼續,走的時候千萬別叫醒我。”
他皺著眉:“你怎麼沒心沒肺的?”
褚青蘅遊魂一樣飄回臥室,抖了抖被子,連多餘的枕頭都沒搬開就直接躺著不動了。她愉快地一覺睡到六點半,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會客廳看。蕭九韶居然還沒有回去,他身體前傾,而脊背卻挺直,專心致誌地搭著遊戲紙牌,已經用那種特製紙牌往上疊了七八層。
褚青蘅給他倒了杯礦泉水:“你一晚沒睡啊。”
他手一抖,疊高的紙牌轟然倒下。他抬起頭:“……我不太明白。”
“什麼不明白的?”
“這次東太平洋號的旅行團,曾有一個客人預訂近一半的艙位,最後卻沒能成行。”蕭九韶道,“因為對方付了一筆違約金,那些多出來的艙位就被低價售出,為什麼?”
“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本來預訂了一大家子或者一個公司去旅遊,結果時間安排出現了變化,自然就無法成行,這也很正常。
“那個預訂的人,隻留下手機號,預約金是現金轉賬進去的。留下的手機號查到的是一個叫吳禕聲的人,他是蘇葵的助理。”
褚青蘅訝然。
“而這個手機號,是蘇葵在用,她給我的名片上就是那個號碼。”蕭九韶皺著眉,“為什麼?這沒有道理,我記得——”
“我不太明白你這一連串為什麼到底是想表達什麼?如果蘇葵一下子訂了這麼多名額,最後隻有她自己和朋友來了,這也不是很難理解的。”
“現金轉賬,為什麼要用現金轉賬?”蕭九韶站起身,踱了幾步,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會在刷過信用卡以後再用現金轉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