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李強了嗎?”劉誌田攔住課間休息的一個男同學。自從李強住進豫梅家後,劉誌田就一直盯著他,從他這幾天摔摔打打的情況看,這小子心中的怒氣一點兒也沒消,就像一枚地雷隨時可能爆發。“他說他身體不舒服,跟老師請假回去了。”經過小半個月的休息,豫梅的精神終於恢複了一些,至少那嗡嗡的響聲和頭暈目眩的感覺褪去了不少,想是梅蘭的藥起了作用。真的要好好謝謝梅大夫,當初暈倒就是梅大夫救了自己,這回梅大夫又時不時地過來安慰自己,她真是個好人啊。想到梅大夫前幾天還誇她手藝好,枕套的花繡得層次分明,跟真的似的,什麼時候也給她繡一套當嫁妝,豫梅拉開大衣櫃,打開裏麵一個粗布係成的包袱,拿出一套繡著牡丹的枕套,這還是她幾年前繡得,準備給兩個孩子換的,先送給梅大夫吧,順便告訴她自己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就不用她惦念了。關上大衣櫃,豫梅拿著枕套準備給梅大夫送去,就在她抬頭的一瞬間,自己著實嚇了一跳,穿衣鏡裏那個人是她嗎?裏麵站著一個幹癟癟的女人,這個女人頭發淩亂冒著油光,麵黃肌瘦,眼神呆滯,身上的棉襖汙濁滿滿完全掩蓋了下麵青翠的花紋,下身的藏藍色毛料褲子更是灰塵滿滿,隻有手上那對嶄新的枕套泛著刺眼的白光,她怎麼變成這樣了?豫梅直愣愣地站在那裏,她不能這樣去,這樣去非得把街上的人給嚇著。聽著爐子上的水開了,豫梅關好外屋地的兩扇門,把熱水倒進凳子上的臉盆裏,用手試了試水溫後,脫下身上厚重的衣服搭在身後的晾衣繩上,讓那溫潤的清水和香胰子綿密的泡沫徹底滋潤她幹涸的皮膚,帶走那些束縛她的油膩和汙垢。張玉海就這麼突然地走了,留給她一頭霧水,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張玉海為什麼會那樣做,她到底哪裏做得不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就算她做得不好,他也不能撇下兩個孩子啊,豫梅一邊用手巾擦著身上的水滴,一邊陷入了沉思。透著泛起水霧的玻璃,李強站在外屋地門外看著裏麵若隱若現的身體已有多時,自從他姐姐走後,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學校上課,可耐不住劉誌田每天都逼著他一起去學校。他來豫梅家裏就是來報仇的。這幾天,他霸占著家裏的電視,曉輝要看哪個台他偏換台,霸占著飯菜中那鮮有的肉塊,豫梅怕他吃不好用不慣,還塞給他零錢讓他自己喜歡什麼就買點兒什麼,可這些都難以平複他心中的怨氣,難以撫平姐姐離開帶給他的傷痛。想到這裏,李強一腳踹開外屋地的木門。“誰?”沉思中的豫梅被這刺耳的破裂聲驚回了神,那衝進來的陣陣寒氣凍得她布滿水滴的身體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由得豫梅轉過身子,李強扒開晾衣繩上的衣服從後麵緊緊抱住了她,連拉帶拽地拖著她往裏屋走。“放開我!救命啊!......”豫梅使盡全身力氣掙脫著勒著自己身子的冰冷的手臂,用手裏的手巾抽打著、用腳連蹬帶踹著身後那冰冷的身體,凳子倒了,臉盆裏的水灑了一地,晾衣繩上的衣服也被拽得落在地上,裏屋門口那厚厚的門簾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豫梅死死地拽著。複仇已經衝昏了李強的頭腦,豫梅的反抗刺激了他壓在心底的欲望,一股獸性的力量本能地染紅了他的雙眼,那咬、那抽、那打、那蹬、那踹他已經毫無痛苦,反而帶著一絲快感。哢嚓一聲,隨著布料的斷裂,掛在門上的棉門簾就這麼被硬生生地拽了下來。“李強,你幹什麼?”豫梅這才發現將她按在床上的這個人居然是李強。“幹什麼?那個混蛋幹了什麼我就幹什麼!”李強用一隻胳膊壓著力氣漸弱的豫梅,另一隻手去褪下身的褲子。“放開我!李......”豫梅手裏的手巾被李強拽了出來,堵在了她的嘴上。豫梅的身子本來就虛弱,經過剛才跟李強的角力,渾身已經沒什麼力氣,她隻能瞪著眼痛苦地衝著麵目猙獰的李強搖著頭,希望他能放過她。“你個畜生!”劉誌田拎起趴在床上正脫著褲子的李強扔了出去,用床上的單子給豫梅把身子蓋上。“啊......”李強摔在身後的春秋椅上又被彈了下來。“你個兔崽子,毛兒他媽還沒長齊呢,就他媽幹這種畜生做的事兒。”劉誌田又狠狠踹了一腳趴在地上的李強,“自打你丫挺的搬過來,人家就他媽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你他媽對得起人家嗎?”“我他媽就是想毀了他們家,誰叫那個混蛋毀了我們家呢!”李強握著拳頭,忍著身上的疼痛,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彎著身子,聲嘶力竭地朝劉誌田吼著。“人家現在難道好過嗎!......”劉誌田用手指著床上的豫梅,發現豫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他趕緊從裏屋衝了出來。“嫂子,您這是幹什麼啊?”看著豫梅正揮著菜刀朝自己的手腕剁下去,劉誌田一個箭步握住豫梅揮舞菜刀的手腕,硬生生地把菜刀從豫梅手裏掰了出來,扔到地上。“大田,你放開我,我沒法兒活了,我也不想活了......”豫梅掙脫著那被劉誌田攥得泛白的手腕,絕望地哭喊著。“嫂子,您這要是有個好歹,曉輝他們可怎麼辦啊。”劉誌田安慰著抽泣的豫梅,脫下身上的羽絨外套給豫梅披上。“大田,讓你他媽護著她們,我他媽連你丫挺的一塊兒給廢了。”李強舉著剛撿起來的菜刀朝劉誌田砍了過來。“大田......”豫梅下意識地向後拉了一下劉誌田。“啊......”劉誌田用力擋了一下李強的胳膊,菜刀從他眼前飛過,撞到牆上,跟著那一撮白牆皮一起掉在了地上。雖然沒有傷到劉誌田的要害,但那飛過的刀刃在他的臉上劃開了一個一指長的口子,鮮血染紅了他半個臉,一直流到他的脖頸裏。看到劉誌田滿臉的血,李強提著褲子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