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您幫我也攤一個，”豫梅早晨到鎮上趕集，看著攤煎餅的大姐周圍站了一圈人，也圍了過去。“要幾個雞蛋的？”大姐熟練地轉動著手裏的耙子。“一個雞蛋。”豫梅看著邊上的人少了，走到大姐身邊，“大姐，您這一天能攤多少個啊？”“這一個集好的時候，一上午二十來斤麵吧。”大姐用鏟子麻利地鏟著香氣四溢泛著嫩黃的煎餅。“大姐，那這攤煎餅好學不？置辦這麼一套家夥事兒得多少錢啊？”豫梅站在大姐身邊悄麼聲地看著鏊子上冒起的熱氣。“咋的，你想幹這個啊？”大姐抬起頭掃了一眼興致勃勃的豫梅，“你這年紀輕輕的，咋想起幹這個啊？這活兒可不是你看著這麼簡單，起早貪黑，風吹日曬的，我要不是家裏老頭兒走得早，還不出來受這個罪呢。”“大姐，我們家掌櫃的也走了，家裏還有兩個剛上小學的孩子，都指著我一人兒吃飯呢。”豫梅眼淚汪汪地跟煎餅大姐說著。“哎......，你說咱女人這命咋就這麼苦呢。”大姐歎了一口氣在煎餅上刷了刷醬料，放上薄脆，用鏟子把煎餅疊好，放到塑料袋裏遞給豫梅。“大姐，為了孩子，我什麼苦都能吃。”豫梅接過煎餅，篤定地看著大姐。“其實，這攤煎餅也不難學，咱在家都攤過雞蛋餅吧，這兩個差不多，你看......”大姐一板一眼地給豫梅講解著，豫梅仔仔細細地聽著看著，不知不覺周圍的人拿著煎餅已經漸漸散去。“大姐，我能上手攤一個嗎？”豫梅躍躍欲試地看著大姐，“這個也算我的。”“嗨，正好兒我早晨也沒吃飯呢，你就給我攤一個吧。”大姐把手裏的耙子遞給豫梅，在旁邊看著豫梅有模有樣地推著鏊子上的麵糊。豫梅打心眼兒裏感謝大姐，隻是她這手裏的耙子好像並不像大姐手裏那樣順手，大姐拿著就像孫悟空手裏的金箍棒，上下翻飛，來回自如。眼看著麵糊已經開始焦黃，似乎還有一股糊味飄了出來，可她還沒打雞蛋呢，豫梅焦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別著急，慢慢兒來，剛開始我也是這樣兒，你可以把火稍微關小點兒。”大姐看到豫梅拿著耙子的手忙亂起來，彎下腰把鏊子下麵的爐火關小了一些。“麻煩您了，大姐，我也不知道我這手怎麼就突然不聽使喚了，平時在家做飯挺好的。”豫梅有些氣餒又有些慪氣地看著大姐。“沒事兒，你回去多練幾天就好了。家裏有餅鐺吧，先在餅鐺上練練。”大姐接過豫梅攤好的帶著糊味的煎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豫梅騎著洋車興奮地衝回家，她可算找到出路，找到希望了。大姐說置辦這麼一套東西三四百就夠了，幹得好的時候一個月淨剩下七八百都是有的，她兒子上大學都是她攤煎餅供應出來的。雖然豫梅家裏有兩個孩子，可她年輕啊，等到曉芸曉輝上大學的時候這錢肯定攢夠了。撂下洋車，豫梅打開外屋地的小蜂窩煤爐，按照大姐教的法子和了麵糊，放上餅鐺，拿著從大姐那裏借來的耙子，說攤就攤。“你這是幹嘛呢？”李強進了外屋地看著豫梅彎著腰拿著一個家夥事兒在餅鐺裏比劃著。“欸，李強，你回來了，今兒個晌午咱們吃煎餅。”豫梅直起腰拿著耙子笑嗬嗬地看著李強。“我在鎮上吃過了。吃煎餅？你沒搞錯吧，這麼厚的煎餅？！”李強掃了一眼餅鐺裏所謂的煎餅，又懷疑又輕視地看著豫梅。“哦，我這張沒攤好，等會兒把攤好的給你們吃。”豫梅看著餅鐺裏不像樣的煎餅，不好意思地跟李強說著。“李強，你是不是去鎮上報名了？”豫梅突然想起前兩天她在院裏聽到大喇叭裏的廣播，急急忙忙到東院把躺在炕上的李強叫起來，讓他趕緊去報名。“嗯，”李強默默地應了一聲。“情況怎麼樣啊？什麼時候下通知啊？”豫梅滿眼關切地望著李強。“還早呢，下禮拜一先去體檢。”李強撩開門簾進了裏屋，打開電視坐在春秋椅上看了起來。“太好了！”豫梅激動得手裏的耙子都不知道放哪裏好了，這可比今天跟大姐學會攤煎餅還讓人高興呢。“嫂子，您真想出去幹這個啊？”晚上吃完豫梅給大家準備的煎餅，劉誌田站在院裏抽著煙看著豫梅忙忙碌碌的身影。“是啊。大田，你也不相信嫂子啊？”豫梅放下倒幹淨的泔水桶，站在大田身邊。“不是，嫂子。隻是這出去做買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我怕您在外麵受欺負。”劉誌田知道一個男人在外麵闖蕩做生意都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豫梅是個柔弱的女人，關鍵豫梅心地善良，外麵的那些險惡她怎麼能應付得了呢。就說這次鎮中這件事兒吧，豫梅本來沒什麼錯，就是那幾個拉老婆舌頭的到王校長跟前告黑狀，就把豫梅的工作給攪和黃了。劉誌田跟王美麗說讓她去勸勸王校長，豫梅的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怎麼可能做出他們說的那些事情呢。王美麗說現在王校長壓力也大，當初把豫梅安排進來就是頂著學校裏的風言風語，現在出了這些事情，王校長也是無能為力了。“沒事兒，大田，我能吃苦，這點兒苦不算什麼。”豫梅淡然地看著牆外筆挺的大青楊，心中充滿了對明天的希望。“行吧，嫂子，您幹什麼我們都支持您，您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得跟我們說啊。”劉誌田知道豫梅是下定了決心去做的，他也清楚豫梅必須得找份工作撐起這個家，他現在什麼也幫不了，豫梅也不會讓他幫什麼，他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祝福豫梅，希望她以後的日子能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