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們整天都把那神棍施家掛在嘴邊,但是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施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捏?”林琅控訴,“而且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這件無厘頭的事情?別告訴我任務的內容是拯救世界鏟除黑勢力從而維護地球和平什麼的,我隻是一個平凡人,我心安理得落得平庸!”林琅一手撥開青怡手臂,殺氣騰騰地往外放著冷言冷語。眼裏急促閃過一絲金芒,稍縱即逝,很快便黯淡下去。青怡捕捉到那絲光芒,不動神色地微微眯了眯眼。
被莫名其妙弄到這地方本來就很窩火了,自己的事情都自顧不暇,又總是被一群莫名其妙的東西玩得摸不著頭腦,一會兒找到隻火蛟一會兒身體裏竄出個不明物體,現在還遇上了個孿生姐妹,告訴自己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神的旨意是要做任務的哦。
讓人無比蛋疼的劇情。
“施家的事……你可以問玄武或嬰靈,他們了解一些,不過,更多的以後你會知道的。還有,我沒說要你去幹那麼光榮而艱巨的活兒。拯救世界這事兒還輪不上你去做,親愛的。”青怡不急不緩地扒拉著自己的短發,對林琅方才的動作沒有絲毫尷尬和怒氣,笑容依然和煦甜美。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我借給你這個身份,你去幫我完成這具身體應盡的使命責任,而你的報酬是你能回到21世紀,你可以繼續過著你那毫無新意,乏味可陳的現代生活,整天庸庸碌碌地為你外婆和弟弟奔波在各地山中研究地質,為國家地質學做出一些可有可無的稀薄貢獻。這樣的話,能夠接受了吧。”
林琅點頭,絲毫不介意青怡話中冷嘲熱諷,表示理解並口頭完成協約。目前看來自己並不吃虧,當然是在她個人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
“哦,對了,剛剛的那個夢。”青怡拍拍自己的頭懊惱地道:“果然在這地方呆久了記性都要差很多呢……都沒問到正題。那個,方才我送你的,是夢,夢的碎片。你……有印象麼?”
“說真的,你能別提那東西了麼?”林琅抓抓頭發,“印象說不上來,但是我看了……覺得有些難過。你別告訴我那是你的記憶啊……那場麵可真悲催……你沒那麼慘吧?”
青怡眼中金芒跳動。心中顫了顫……會難過麼……?
即使是現在的你,看了,還是會難過麼……?
青怡說不出話了。她覺得喉中有些堵。
半響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迎上林琅困惑的目光,清脆童音琅琅道著一些與她年紀極為不符的話語,“你別在意。我怎麼跟你解釋呢……現在,你聽好了啊,我現在要給你下達任務了。剛剛那些夢是屬於你的,你的工作是,把它們都找回來,拚揍出一個完整的自己。”
是她的夢?‘她’的曾經?林琅心裏有什麼動了一下。那種空曠而蕭索的氣味似乎又要卷土重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一座山一樣又狠狠地揪了一把她的心。
有什麼東西……在聲嘶力竭地提醒著她……快想起來……快點……快點……
林琅眼眶睜得很大,眼角都有了絲絲血跡,腦中是被無數殘片掠過刮破神經的刺痛,淩遲般的痛。她的瞳孔深處,一簇金色正閃著耀眼的微光。
青怡眼中金芒閃爍,她走上前輕輕擁了擁林琅,嬌小的身子輕輕地擁住林琅瘦弱的肩,拍著她的後背,像是一個母親一樣,臉上還泛著慈祥卻悲傷的光。青怡在她耳畔輕道,“關於你所說的孤獨和無助……你聽我說好麼?林琅,你不要害怕,林琅。這一切,都是你承受要接受的命格,天意……天意如此……你要堅強……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難,即使天寒地凍,路遠馬亡……你都要走到最後,你必須變成一個無畏強大的人去保護你想終生守護的人和物。這過程會有眼淚鮮血白骨和孤獨,但是我請你,我請你一定要堅強。”青怡輕聲說著,語氣溫柔,卻更像是在請求。
“我現今能看到的世界,已經絕望地隻剩下了黑和白,我在這裏等著能夠救贖我,帶我逃離這被永恒定格為地老天荒的歲月中的一個人……永恒那麼長那麼可怕那麼黑……林琅你覺得我可憐麼?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卻一直執著……為了他執著這幾世幾年……每日在這荒莽塵界抱著回憶過日子,終日看著那些過往過去……可終究都隻是些該死的過去過去過去!回不去……回不去”青怡抱著林琅,語氣漸轉尖銳,她緊緊地錮著身子越來越抖的林琅,歇斯底裏地笑,精致的臉孔有些扭曲。她緊緊抱著林琅劇烈顫抖的身子,不知是害怕林琅頹倒,還是怕自己支持不住傾塌。
此刻她像是一個絕世的戲子,忘情地演出著一場晦澀難懂的文藝悲劇。她對著林琅耳畔輕聲訴說,卻像是在質問整個世界。
孤獨而絕望的語調。
“可我從沒有放棄過……因為你還有能力愛……這樣很好……你在也是一樣的……”青怡用一種如一潭死水的音色訴說著這字字誅心的話語,話音再次轉為平和溫柔。林琅隻覺這一刻腦中天旋地轉,那沒來由的痛楚像連鎖反應一樣加在了她心中,痛的措手不及。
“你來了,我很欣喜。”青怡鬆開林琅,歪了歪頭,巧笑嫣然,完全不見方才情緒起伏後該有的不自然,“謝謝你來。我等你,林琅。等你著你功德圓滿。”說完,她的身形在林琅注視下,緩緩變得透明,林琅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手裏握住的卻成了一攤握不住的空氣,煙消雲散。
林琅有些失神地望著手裏的蓮花。耳中吟咒聲驟響,打擊著耳中聽骨,林琅神識終是被那愈發劇烈痛楚擊打地慢慢渙散。她帶著心中幾千幾百個不解疑惑以及問號,帶著青怡身形散去時嘴角的那抹淡笑,再次失去知覺。
她甚至覺得,自己在昏過去的那一刻,有種,劫後餘生般解脫的慶幸感。
多好啊,她能暫時緩一緩,讓自己有個過渡期慢慢緩一緩,留點兒時間空間以後在某個睡不著的雨夜再去慢慢回味那些痛苦。要是再這樣一下子湧來,她有點兒吃不消。
她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