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顏六色的流蘇隨著清風輕輕浮動，那被製成的各式各樣紅繩掛在橫竹上，尤其引人注目。
俯在攤前的佩蘭埋首挑選著她所中意的物什，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拿拿那個，愛不釋手。
她拿起那隻編織而成的流蘇蝴蝶佩件，挺起身遞到唐棣的麵前，含笑詢問著他的意見。
“表哥，你看這個可是好看？”她記得，小時候他同她說過，長大了就要像蝴蝶一樣雙宿雙棲。她沒有忘，不知他可否還記得。
雙眸泛著空洞的唐棣，顯然沒有察覺到身旁佩蘭的說話聲，視線仍是一瞬不瞬得盯著走向遠處的身影。
昨晚送回紫宛之後，他帶著佩蘭連夜就離開了白馬寺，沒想到他們注定又在這樣的情景之下相遇。
他知道，紫宛是看到他們了，至少他能從子仲和兩名宮女的神色上判斷出來。
當紫宛說出要回到七年前的時候，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不論他是否願意給她三年的時間，來改變眼前的這一切，他的答案永遠都不會變，即便心變了，鐫刻在鐵石上的承諾亦不會變。
佩蘭瞧出了唐棣的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眸光向遠處望去時，不難瞧見那幾道熟悉的身影。五指一鬆，那隻流蘇蝴蝶佩件脫離束縛掉落在地，眸中閃動著晶瑩的亮光。
是她，斂回眸光，佩蘭抬起下顎迎上唐棣那專注的眸子。她不得不在心裏告誡自己，不管她是否承認與否，紫宛正一步步走進唐棣的心裏，從她甘願為了唐棣舍棄性命之後，他們之間那道鴻溝越來越小。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高高在上的令人挪不開注視的眸光，卻會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雙手奉獻上近乎全部的榮耀。
她渴望權力，卻願意輕言罷棄。她渴望得到專屬他的愛情，卻又願意公平競爭。
佩蘭扯了扯唇角，自顧從地上拾起那隻沾染泥垢的佩件，小心的替它掃去上麵的泥垢。三年之後，她和他還能比翼雙飛嗎，他對紫宛真的能夠真正放下嗎。
“表哥，我們走吧。”付了錢後，佩蘭伸手拉了拉唐棣的衣袖，垂首低聲說道。
唐棣方才從思緒中掙出來，看到佩蘭落寞的身影，他不由責備起自己，每次遇上紫宛的事都能讓他失了分寸。
跨步追上佩蘭，注意到她手中捏著的佩件，忙笑著拿過來看，察覺到上麵的泥垢，似有不悅的蹙了蹙眉，“怎麼是髒的？”
佩蘭聽到這番話，苦笑著停下腳步，從他手中拿過佩件如珍寶般藏如袖中。在麵對唐棣的時候，她做不到偽裝，做不來裝聾作啞。
“表哥心裏可是喜歡上了公主……”眉心深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佩蘭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唐棣不願拿出來麵對的事實，她輕易點破，對他們而言是沒有半點好處的。可，這番話憋在心裏不問個清楚，卻直教她難受得緊。
“公主為了表哥受盡苦難，險些就丟了性命。表哥會喜歡上公主，佩蘭真的不怨。表哥既喜歡，又何需拒人千裏之外呢，當年的諾言不過是兒戲，佩蘭不會當真的。”
說著說著，佩蘭垂下螓首滴下幾滴淚珠。她不想看著他們三人被困在這個局裏，更不願看到唐棣身在她這兒，心卻在他處。
“佩蘭，你在胡說些什麼。”從她口中提到紫宛，唐棣一掃之前的憂愁，眉宇間染上幾抹慍意。
他何時喜歡過紫宛，又何時說過不要她。
人群中，良薑攙扶著紫宛定定的凝視著唐棣和佩蘭雙雙遠去的背影，她麵色略顯蒼白的看了眼身旁的紫宛，嗓子眼裏發不出半點的歎息聲。
直到那影子化為黑點，良薑才緩緩扯了扯紫宛的衣袖，輕聲道了句，“小姐，公子該等急了。”
紫宛苦笑了幾聲，將繞在指上的另隻香囊交到良薑手裏，隨後又喚來畫眉攙扶，“丟掉它，我不想再看到它了。”她欠了他一隻香囊，總想著要親手交換給他，如今看來，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再珍貴的東西在他眼裏，不是佩蘭親手送的，他豈會放在眼裏呢。
或許，她該弄清楚唐棣和佩蘭之間的那些事，尤其是唐棣非佩蘭不娶的緣由，更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