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直視著他,如墨的瞳仁湮沒了一切情緒,令她心神俱震!
窗外天色將雨,山風簌簌吹來,灌進窗口,撩起了他與她的衣擺。外麵風雲暗湧,此處暗湧風雲。
“兄台?”男子又喚了一聲,同時勾起一抹無甚情緒的淡笑。
李茉低頭,掩飾起眼睛裏濃濃的恨意,與殺意。
“不介意,請坐!”她有些生硬地回答。
安煬!怎麼會在這裏遇到他?!是意外還是特意?李茉微微皺眉,思緒萬千。
“在下楊安,可否與兄台交個朋友?”安煬收起折扇,作了一揖。
她緩緩抬頭,雙眼一彎,盈盈一笑,故意露出些許女兒家的姿態道:“客氣了,與閣下有緣結交於此,不勝榮幸。”
安煬淡笑著問道:“兄台太抬舉在下了,嗯,不知兄台對這些書生的觀點有何高見?”
李茉微笑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飾著不住泛起的冷笑,也壓下心裏騰騰的仇恨。
“在下拙見,上不得台麵,隻不過覺得這人生在世的確是有趣的。”她修長的手指捏著茶杯不放。
“何解?”安煬來了興趣,墨色的眼睛閃過一絲暗光。
李茉勾唇一笑,帶著譏諷,含著自信,“兄台看這茶水,其內茶葉茶梗交織錯落,隨著煮茶時翻騰的水沉沉浮浮,狀態不定,可最後的結果卻都一樣,滲出了汁液,變為了廢渣。”她一手輕扣桌麵,一手端起茶杯。一陣風攪亂了縷縷茶香,不經意間溢了一室。
安煬聽此,眸色沉沉,神色微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茉嗅了嗅飄散的茶香,默默在心裏給這茶評了個一般的等級,繼續道:“人生為水,茶葉茶梗為世人。世人品性休養參差不齊,卻都活在自己的人生裏,或喜或悲,或富或貧。到頭來,誰不是一捧黃土九泉下,沒入紅塵影無蹤?”仰頭又飲盡一杯,靜待安煬的反應。
所以,她不在乎什麼地位高下,不在乎什麼名利榮華,他若想控製她,得好好想想用什麼誘餌了!
半晌,安煬抬眸,神色間帶上了些許迷惑,欲言又止。可還沒待說什麼,四周突然爆發出激烈的叫好聲音。
“此論精辟啊!不知這位小兄弟是何許人也,又師從何人呢?”方才讚許大皇子的青衣書生神色激動地問道。
“不知兄台可否告知姓名與府邸,改日我等定當登門拜訪,向兄台討教學問!”與青衣書生爭辯的那人也起身,恭謹地說道。
李茉見狀微微一愣,無奈聳肩,然後大大方方地起身作揖道:“在下穆止,不過是一名遊人,居無定所,方才拙見,讓各位見笑了。今日有緣相聚已是難得,何必強求旦日?”
“穆兄一番茶論,點破多少世間事!實乃佳論!對此,當浮一大白!”青衣書生高聲一喝,“小二,上酒來!”
李茉挑眉,豪氣一笑,眼角餘光一瞥,安煬轉眼間已經不見了蹤影。這一舉動絲毫不出她的意料,在發現自己與他預料計劃中的不同後,若他再不馬上修正,重設計謀,他便不是安煬了。隻希望,那另一個計劃裏,不要牽連那些她所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