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二虎,最近得了兩萬塊錢遺產,按理說得了這些錢,應該是好件事情。但他媳婦巧珍的臉上,卻始終陰沉沉的,因為這筆錢不能白拿,還有個附加條件,就是得養活二虎的傻大姐。
提起這位大姐,村裏上了年紀的都叫她傻花。四十多歲了,腦子還不清楚,話也說不全,整天嘻嘻哈哈的,除了吃就是玩。其實傻花小時候是個正常孩子,是有一年跟爹上山去玩,遇上了熊,爹為了保護她,讓熊給抓死了,傻花受了驚嚇,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上個月,二虎的娘得了急病,眼瞅著剩最後一口氣了,她緊緊地拉著傻花的手不放。看傻花還在那嘻嘻地笑,娘歎了口氣,摸出一個存折來,對二虎說:“你要養大姐,這兩萬塊錢歸你。”
兩萬塊錢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二虎和巧珍是靠山屯的水果專業戶,小兩口在自家屋後開辟了一大片果園,引進了不少先進品種,種出了很多村裏人叫不出名的水果,聽說城裏的水果超市,都搶著來訂貨呢,所以他們不等著這些錢過日子。再說,拿了這錢,可就得養傻花一輩子,看她無憂無慮的樣子,再活四十年都不成問題,想到這些,二虎猶豫著沒敢接。
看兒子不吭聲,娘又歎了口氣:“要不,弄點藥,讓她跟我一起走吧。”
這是要毒死傻花,二虎不忍心,想說留下,又看了看媳婦巧珍。巧珍出名的厲害,在家說一不二,平時對傻花也不好,這時候卻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一把接過存折:“娘,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大姐。”
傻花就這樣留在了二虎家,一開始巧珍還有點笑模樣,可時間長了她就煩了。傻花有個毛病,嘴饞,也不管餓不餓,見啥吃啥,經常偷著鑽進廚房,吃光所有的飯菜,還弄得滿地都是飯粒。巧珍是個愛幹淨的人,為這事沒少罵傻花,可怎麼也管不住她。有一次巧珍把飯藏了起來,傻花找不著吃的,就去後園子摘果子吃。這下巧珍可急了,上去掐了她幾把,掐得傻花嗚嗚直哭。二虎勸巧珍:“別跟大姐一樣,不就摘了兩個果子嗎?”
巧珍不服氣地說:“也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蘋果桔子她不吃,眼睛專盯著那火龍果和紅毛丹,這些台灣品種王老板全包了,過幾天就要拉走,小石頭要吃,我都不舍得給,憑啥讓那個傻子吃。”
二虎又勸了兩句:“別總傻子傻子的,她是大姐,再說,你都拿了錢……”
一聽這話,巧珍立刻火冒三丈:“我那是為了錢嗎?我那是為了救她的命,這幾個錢容易拿嗎?這是給我判個無期徒刑,你要把她弄走,我現在就把錢還給她。”
二虎被罵得抬不起頭,再不敢管巧珍,傻花挨了掐,也長了記性,摘是不敢摘了,可眼睛卻總盯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果子。這一天,巧珍和二虎要去城裏給果樹買農藥,臨走的時候告訴兒子小石頭,看著點傻姑,別讓她亂抓東西吃。尤其是後園子那些火龍果樹,城裏的一個老板已經交了訂金了,千萬別讓她給吃了。說完這些話,巧珍還瞪著眼睛警告著傻花:“記著,咱家的東西,得看好。果子能賣錢,千萬不能吃,要不然我就收拾你。”
生活中有些事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怕出問題的地方,總會出點問題。下午,巧珍兩口子開著三輪車回家的時候,老遠就聽到院子裏亂哄哄的。她順著聲音跑到後園子,發現地上落了不少桃紅色的果子,正是巧珍當寶貝看待的火龍果。小石頭正在院子裏哭,手裏還攥著一個果子。而傻花呢,正在用力搶著那個果子,小石頭不給,一邊和傻花撕扯著,一邊哭鬧著。
看到這個場景,巧珍的火氣一下子上來,她上前一把打開傻花的手,一摸孩子的腦袋,發現腦門還鼓起一個包,肯定是傻花搶蘋果的時候,把孩子給推倒了。看傻花還在那比比劃劃的,嘴裏還說著什麼看好賣錢,巧珍沒聽明白,她恨不得上去踹兩腳,但她還是忍住了,後園子還有幾個半大小子,都在那看熱鬧,她可不能讓外人知道她打傻花。
當天晚上,傻花被關在了自己的房間裏,不準吃飯。二虎想求情,可是巧珍的氣還沒消,一邊給小石頭揉著那個包,一邊罵傻花,都得饞癆了,為了偷吃果子,連孩子都打。睡覺的時候,巧珍叨咕著,不想再養傻花了。二虎一聽就急了:“說啥?當初你可是答應了咱娘,你拿了錢現在想往外推,你還有良心嗎?再說,村裏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