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叫進局長辦公室的時候,趙局長正氣得七竅生煙。二話不說,指著桌子上的信就罵起來:“想整我,沒這麼容易,卑鄙小人!”
我拿起信看了看,這是一封舉報信,內容是舉報局長以權謀私的事。事情是這樣的,前天局長宣布,今年去新馬泰旅遊的名額,一個是他,另一個該輪到我們監察室了。本來嘛,排隊掛號也該輪到我們了,科裏幾個人都想去,公款出國,機會難得呀。
然而,局長最終把這個名額,送給了科員小孫。我這個氣呀,錢科長、李副科長,不管是誰都有這個資格。就算是我,也在單位幹了十多年了,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這小孫剛剛上班才三個月,不就因為是趙局長的表親嗎?這不是公開的以權謀私嗎?
沒想到,這才過了兩天,就有人寫舉報信了,怪不得局長氣得罵娘。我看著信,正有些興災樂禍,卻聽他突然用一種平靜冰冷的語氣對我講:“都是老同誌了,就算你對我的決定不滿,有意見可以提嘛,幹什麼搞這一套。”
啊!他居然懷疑是我,這個黑鍋要是背上,可真就沒好日子過了。我氣憤而又慌亂的解釋著,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無論我怎麼賭咒發誓,局長都不聽,說以前就經常聽我念叨過,做夢都想出國玩一趟,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又沒撈著,一定是心理不平衡,才做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
我委屈得快哭了,可他怎麼也不相信我的清白,最後他把我趕了出來,叫我回去好好想想。
想什麼呀,窩囊得我連晚飯都沒有吃,妻子問我什麼事,我說倒黴事,被人冤枉了。妻子安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早晚會有水落石出一天。
接下來的日子裏,就像是在做惡夢,兩位科長和我,都被頻繁的叫進局長辦公室,被他逼問著。而且他還威脅我,說已經掌握到確鑿的證據,如果我再不承認,就將考慮調動我的工作。我被他逼哭了,“趙局長呀,我跟了你十幾年了,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
局長看著我,口氣溫柔了一些:“其實人誰不犯錯誤呢,改正了就好,這樣死不認帳,不好吧。隻要你承認是你做的,咱們以後還是好同誌,我保證絕口不提,也絕不打擊報複。”
我簡直都快崩潰了:“局長大人,真不是我幹的。”
他一拍桌子變了臉:“回去再想!明天不用上班了,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來上班。”
我鬱悶得想從樓上跳下去,跌跌撞撞回了家,然而,推開家門卻發現妻子正在哭,說她的領導警告她了,要她做好下崗的準備。其實妻子工作很積極,之所以得到這樣的警告,還不是因為她的上司,就是我們科室小孫的父親,和趙局長是親屬,這還真是株連九族了。最可恨的是,女兒放學回來,說趙局長的兒子,居然領著幾個高年級的同學欺負她。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也太過分了!我火冒三丈,氣呼呼直接奔向了局長的家,進了門,我破口大罵:“姓趙的,你欺人太甚了!告訴你,舉報信就是我寫的,今天我告你以權謀私,明天我還告你貪汙受賄,咱們走著瞧!”
趙局長聽著聽著,突然樂了,客氣的讓我坐下,還叫夫人倒茶,搞得我不知所措,看不出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沒過幾天,我又被叫進局長辦公室,他叫我回去準備準備,說把自己出國的機會,讓給了我。我有些慌亂:“為什麼?我可是承認寫了舉報信的呀。”
局長和藹的笑了:“小劉呀,舉報的人哪有自己承認的?你已經通過了組織的考驗,我相信這封信絕對不是你寫的。這次你就替我出國吧,因為我現在不能走,這個寫舉報信的害群之馬,到現在還沒有找出來,我覺都睡不好呀。”
我終於圓了自己的出國夢了,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場。在回國的頭一天晚上,我在賓館裏接到了妻子的電話,說我們監察科出了點事,科長副科長都犯錯誤了,現在停職反省呢。
我很驚訝,罪名是什麼?妻子說不知道,反正聽說趙局長要嚴肅處理。然後妻子又說她累壞了,正在給我整理材料呢。
我很奇怪,給我整理什麼材料?妻子有些得意,你們趙局長打電話來,叫我幫你準備一下,要提拔你當科長呢,是不是很意外?
我“啊”了一聲,確實是挺意外的。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哭著向錢科長和李副科長承認錯誤:“兩位科長,舉報信是我寫的,我對不起你們呀。”突然我忽的一下翻身坐起,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寫這封舉報信我也就為了氣不平,誰想到還會因為這個升了官,難道真像局長說的,承認了,就是好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