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學素養:新聞記者的專業學問
專欄
作者:高明勇
所謂的“新聞無學”,我一直認為,這個“無”,主要是指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無處不在,大無大有。
每年的六月份,既是“畢業季”,又是“高考季”。就新聞業而言,既有不少的大學畢業生走進各種媒體,又有不少的高中畢業生將“新聞學”作為自己的誌願專業。
從業經曆中,一直有不少家長谘詢相關情況,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一方麵很多家長和學生對“新聞學”專業很感興趣,認為新聞專業畢業了自然而然應該能做記者;另一方麵,不少媒體招聘似乎更青睞新聞學專業之外的專業,比如中文、法學、經濟學、社會學等。顯然,社會和媒體對新聞的“門檻”有著不同的理解,社會更看重“身份資格”,媒體更看重“專業資格”。
同時,近些年,因工作緣故,我接觸到不少學者,遍布多個領域。對於新聞記者,他們大致有兩種看法,一種觀點是認為現在的記者素質太低,對關注的問題缺乏專業素養,甚至犯一些常識性的錯誤,有些對準備采訪的學者也缺乏基本的了解。另一種觀點對記者評價很高,認為記者的敏感性很強,相當於半個學者,不僅和學者成了好朋友,還能給學者不少靈感與啟發。
應該說,這兩種看法比較普遍,很多人對此歸結為“新聞無學”,既然沒有專業的學問,如何去苛求像學者一樣?
顯然,記者和學者,對新聞記者的“門檻”也有著不同的理解,記者更看重“身份資格”,學者更看重“專業資格”。
這方麵,馬克斯·韋伯在《學術與政治》中有較為中肯的分析:“關於新聞工作者和新聞職業,流傳著一些極為怪誕的想法。許多人並不了解,在新聞工作中,一項真正出色的成就所需要的‘才幹’,同任何學術成就所必須的才能絕對不相上下。”韋伯的理由是:“我們尤其應考慮到,新聞工作必須按要求隨時交稿,我們也得考慮到,新聞工作者必須在顯然是完全不同於學者的創作條件下,立刻產生影響。人們幾乎從未認識到,同學者相比,新聞記者所承擔的責任要大得多。”
這種“責任”,我的理解就是新聞記者需要“實學”,即研究實際問題的學問,其最大的特征就是“經世致用”。
所謂的“新聞無學”,我一直認為,這個“無”,主要是指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無處不在,大無大有,這就是對現實問題的關注,不僅僅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更多的是跨學科、跨專業地去體現現實關懷。
當然,上述兩大問題,並非不可調和。簡單地說,主要涉及到記者(包括新聞學專業的“準記者”)的自我修養問題,如何在從業經曆中累積經驗,實現在某一專業領域質的提升。再進一步說,就是新聞學的專業教育和自我教育問題。
當年我妹妹讀大學時,她執意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新聞學。我盡力來幫她完善她的“新聞學”教育。方法之一,就是從北大、清華、人大、複旦等大學新聞專業的“培養計劃”中尋找借鑒,從國外名校如密蘇裏新聞學院的新聞“課程設置”中尋找啟發,從民國新聞教育的“傳奇故事”中尋找靈感。
最令我震撼的,是民國新聞教育的科學性,至今仍不過時,甚至至今仍難以逾越。比如創辦於民國十七年的“中國新聞學專門學校”,在所授科目中,除了可以想象的新聞學有關的科目,如新聞學通論、新聞事業史、采訪學概論、應用文寫作等。更包含了諸多難以想象的科目:文學範疇的如中國文學流變史、新聞學文學、修辭學、應用文寫作等;社會學範疇的如社會學概論、社會組織、社會問題、社會進化史、社會調查及方法等;法學範疇的如法學通論、憲法要論、國際法等;政治學範疇的如政治學概論、現代國際政治、中國外交問題等;經濟學範疇的如經濟學概論、中國經濟思想史、國家經濟政策等。此外,還有心理學概論,近三十年中國教育、世界語、中國人文地理、世界人文地理、新聞時事評論、文化史綱等。
這些課程安排,與我設想的“實學素養”的三個原則很貼近:一是“問題意識”,通過現實問題探索解決途徑;二是“曆史眼光”,通過問題的前前後後探索社會發展的趨勢;三是“實學精神”,雜糅各個學科的知識與視角,形成獨特的思想與方法。如此,方能在“身份資格”之上,提升自己的“專業資格”。
對“新聞記者”如此,對“評論員”更是如此。
(作者為《新京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