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已謝盡,望著天邊暗晦的雲彩,春歸的鳥兒在凝結的空中劃出無痕的明亮。
這家客棧很小,但背臨江邊,很安靜。客棧內有新發芽的海棠,一如茶莊。
綠雪椅窗,水陽江的水映著漸退的霞光竟生生地刺眼。往日隨爺爺去往敬亭山的場景浮現眼前,如今卻隻是自己孤身一人。心竟會莫名的疼痛,是思念嗎?想到爺爺在蕭王爺手下,不知會遭受怎樣的欺淩,而自己此行也未知凶吉。是淚嗎?原來,淚,這般苦澀!
店小二敲門而入,手上端著茶水。
“姑娘,你要的茶。”小二說著,笑容掛在臉上。
“嶽西翠蘭,安徽名茶,喝茶一品,幽香撲鼻。”拿起紫砂壺,綠雪輕輕倒出幽香的茶水。清香的甘茗,隨著氤氳飄搖的茶氣,貫滿廳堂。
小二輕笑說道:“看來姑娘對嶽西翠蘭挺有研究啊!我們安徽產的茶啊清新甘列,也全是這一方水土養了那些仙茗!”
綠雪放下輕品的香茗歎道:“隻可惜,沒有用泉水!井水泡茶,竟是毀了這嶽西翠蘭。還好,用的是紫砂壺,原味不致盡失。”
笑容僵在小二的臉上,想開口說,卻也不知如何應對。想那年老的茶客也品不出店內泡的嶽西翠蘭有否失真,而眼前女子,年不過一十六七,卻似品盡這茶之原味。看她眉宇間流露出不同常人的正氣,許是不簡單,而她那似抹不盡的哀愁直掛眼間,看了竟讓人的心生生地疼。
無言以對的店小二微歎一聲,轉身想要離開。
小二推門離開的一刹,驚醒了沉思的綠雪。“請等一下。”綠雪忙說,小二轉身,“我且有一些問題,不知小二哥可否賜教?”
被綠雪叫住,店小二一怔,忙道:“嗯,姑娘請問.”
“安徽敬亭山茶,乃安徽名茶之首。你可知,如今,在敬亭山上可有敬亭山茶?”見天色漸暗,綠雪拿出火舌點亮了房內的油燈。
“敬亭山茶確是我們安徽名茶之首,但它卻隻單單長在那懸崖峭壁之中,要得之甚是不易。我雖身在安徽,卻也沒上山看過,隻是前不久有群人來找過敬亭山茶,聽說是找到了,但那些人做事甚是詭異,也不曉得是真是假!我看啊,姑娘要想找敬亭山茶還是去江對岸的敬亭山上去看看吧!”小二答道。
“什麼?你是說,敬亭山就在水陽江的對岸?”綠雪不敢相信方才小二所說的,起身驚問。慌忙中袖衫一帶,紫砂壺跌落地下,散成片片雪花,凝成片片憂傷。手指輕劃過滿地碎片,殷紅的血,滴落在滿地的茶汽中,絲絲融進茶中。
小二見狀,忙找來止血藥,交給綠雪。一邊清理碎片。
“姑娘,這可如何是好,這碎片也應等著我來清理啊!”
“不要緊,你先出去吧,我沒什麼事了!”綠雪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回著小二的話。
跟隨爺爺去過多次敬亭山,每次都是行有數十日,而今日離家不過五日。為何就會到了敬亭山了?難道是有兩座敬亭山?又或是前些時日行走尚慢而如今自己騎馬晝夜不停,方到得早些?
這些疑問,許是要在登上敬亭山後,才能知曉吧!看著油燈上火舌顫抖,一點一點竟似燃燒了綠雪的永生。
* * * * *
宣州城北水陽江畔,敬亭山威立於秀水之上。
來到敬亭山山腳,綠雪隻覺一陣眩暈。自己隨爺爺來過數次的敬亭山,確被立於眼前的崇山掃去了記憶。綠雪深知,自己從未來過。
山腳的石碑也讓綠雪吃驚不小。閱畢碑文,原來敬亭山原名昭亭山,晉初為避晉文帝司馬昭名諱,改稱亭山,屬黃山支脈,東西綿亙百餘裏。南齊詩人謝眺《遊敬亭山》詩有“茲山亙百裏,合杳與雲齊,隱淪既已托,靈異居然棲。”的描繪;唐代李白先後七次登臨,留有“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的盛讚。這些在以前卻也從未聞過。綠雪隻覺冷汗層層,頭漸漸生疼。
順著小路上山。敬亭山果然是產茶靈山,敬亭山區,岩穀幽深,山石重疊,雲蒸霧蔚,日照短,漫射光多,氣候溫和濕潤,茶林多分布於山塢之中,竹木蔭濃,陽光遮蔽,烏沙土肥沃疏鬆,茶樹支條生長繁茂,芽葉肥壯鮮嫩。隻是名貴的敬亭茶卻未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