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弄盞挑芯豈歎然(二)(1 / 2)

轆轆車輪之音雜遝著馬蹄聲自綠雪耳畔紛紜而過,綠雪挑開馬車席簾。簾外風雨早以狼藉不堪。繁華之城在這場不辯冷熱的春雨中竟顯的飄搖靡麗。長街在雨幕中漸漸消失,又始終將模糊的影子映在人們眼前。行色匆匆的人們茫然的在風雨中奔走。

時間就這樣遠走,自離開徽州到如今,已有數月。還好,京城已到,明日,明日見到蕭親王便一切都好了。

馬車忽的一頓,馬匹嘶叫。在馬蹄下落的一瞬,馬車向後連退幾步。綠雪在這突如其來的後退中隨著馬車搖晃。頭卻不小心的碰在了馬車堅硬的後梁上。

方想知道出了什麼事,車外卻早已一陣大喝。

“車上何人,還不趕快下來跪拜。”

綠雪起身下了馬車,隻見方才匆匆行走的人們早已在長街兩側齊齊跪下。越過侍衛們林立的槍戟,長街的另一端緩緩行來一隊人馬。

車馬慢慢移來,風雨卻漸漸化為猛烈。雨珠打在綠雪的長發上,順著眉梢,臉頰滴滴滑落。人群安靜,沒有一個人動身。

“大嬸兒,今天這是什麼事。為何人們都在此處跪拜?”綠雪不知此事為何,小聲問身旁的人。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五天前蕭親王薨了。這是皇上為蕭親王舉行國葬啊。”

綠雪隻覺頭暈目眩,蕭親王竟會在此時薨了。而耳邊婦人的耳語實讓綠雪為之一怔。“蕭親王啊,一向愛民如子,樂善好施。咱們京城的人啊都是人人敬重蕭親王。隻可惜啊,自一年前蕭親王陪同皇上去北嶺打獵之日起,蕭親王便一病不起,而且啊,那病症也實在是詭邪的狠,王爺啊連......”

“吵什麼吵”一名衛士朝著綠雪方向大吼一聲,“還不趕快把頭低下。”

綠雪把頭低下,思緒困擾著,竟有一刻怔怔地失神。聽到如此一番話,著實讓綠雪感到了猝不及防的寒冷,雖然早已臨近盛夏。

那蕭親王待民如子?哼,看來那個蕭親王還實實在在是個會演戲的人,竟能騙過滿城百姓。隻是,既然早在一年前染病,那又為何急著要敬亭山茶,還拿爺爺做靶子?也不知道爺爺可好。綠雪深知,此次,要想救出爺爺並非易事。

迷茫之中,人群開始騷動,衛士們也紛紛嗬斥著。

因為,在這漫天大雨的世界中,那隊恢弘的人馬,從迷茫中走進了綠雪視線。

一匹純色寶馬上載著身著白衣的男子。身後是浩浩蕩蕩的車隊。禦輦在昏暗的天空中撒下一片寶光。在大雨迷茫的世界中,那金黃的光芒生生地刺痛了綠雪雙眼。禦輦之後,是一席棺槨。

綠雪迎著風雨,望著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明了,馬上的男子,定是蕭親王之子沒錯。哼,蕭親王,皇帝親自扶棺,極盡生榮死哀之能事。隻可惜,連皇上也錯信了你。

隻在此時,綠雪的目光迎上了馬上人的目光。

馬下的那名帶刀侍衛對著綠雪大喝一聲。

綠雪收回目光,低下頭,隻覺著恍如隔世的落寞。眼前那馬上之人竟如三世以來最為熟悉的人。雨水從綠雪的睫毛上滴落。早已分不清是不是雨,或許是淚吧。熟悉的感覺讓雨中的她霧氣迷茫。

但綠雪知道,馬上的人清楚,自己是恨她的。自己那種不羈與嘲諷的眼神,他一定看的出來,自己的恨,刻骨的仇恨。

但他沒有動容,絲毫沒有。他可以食指一指,說此人不懷好意,那綠雪便自然會身處大牢。而他沒有,沒有動手,沒有說話。隻是依然緊縮著眉頭,是喪父之痛吧,他已無所畏懼,無所眷戀?他平靜如水的神情讓綠雪不覺得堵了心頭。

車隊依然緩緩前行,留下的是,看不見的哀愁,這層薄薄的輕愁,綠雪不知是從何而來,或許是方才那人淡然卻充滿哀傷的神情吧。還是,僅僅那種隔世的無奈的惆悵?剪不斷,理還亂,這種愁思確也是下了眉頭,又上心頭!

隊列漸漸消失在長街的盡頭,人群開始離散。綠雪卻直直的跪著,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直到馬車的車夫喚她上車,綠雪才從恍惚中解脫出來,上了馬車。

*   *   *   *   *

柳氏茶莊,盛況依然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