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眼底一暗，臉上紅暈淡了下去。
她扶著小碟起身。
林府傾覆，主子貶為白身，奴婢反而撤了奴籍。
“什麼勞什子奴婢？”
蘇合對她說道，“你和我現在，又無什麼不同。”
“奴…”
小碟不安的看了一眼小棗。
“別，別看我，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一直跟著姑娘的，你是林府裏的。”小棗頭揺了揺，“姑娘，晁光說她在府外一直踅摸，說要見你。”
“姑娘…”
小碟怯怯的抬起頭。
林府的那一場變故，仿佛也移了她的性子，以往那麼活潑，如今卻有些縮手縮腳。
“奶奶可好？”
蘇合輕聲問道。
縱是心腸再硬，她也忍不下心將過去完全割舍。
隻是好壞有別，她無心也不願過多招惹林府的事情。
譬如，她的父親現今如何。
“府裏人都散了，老夫人身邊隻剩下媽媽和玉珠姐兩人，去了京郊外的莊子，但那裏也是要被收封的，過一些日子要回祖籍…周姨娘帶著五姑娘不知道去了哪裏，有說去了…”
小碟頓了頓。
“曾府。”
蘇合接道。
“周姨娘和湘煙有些淵源的，投奔她倒無可厚非。”
她眯著眼睛，不欲再說。
“二姑娘，二姑娘從宮裏回來便生了場病，病好了人也想開了，西府老爺一行去了西邊…”
小碟聲音散在空中，虛虛的，一飄就沒有了，像是從沒有響起過，
蘇合歎了一口氣，燭芯嗶啵一聲，蠟油微微晃動。
畫扇端著瓷白的碗過來，藥汁澀苦的味道令蘇合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但還是接過，舌下壓了一顆蜜餞，喝了下去。
畫扇看了一圈，小碟人已經離去。
她其實有些疑惑，不說小棗，就是從林府時就跟著蘇合的丫鬟，愣是除了小碟，全部又跟了過來。
她想不通，為何偏偏就錯過小碟，而且那日何嬤嬤帶姑娘離開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何媽媽…”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畫扇手一抖，詫異自己竟然將心裏話說了出來。再一看，說話的是小棗。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畫扇看了一眼，就見小棗說道，“小碟問媽媽人…”
蘇合端著碗的手一頓，“回扶風了。”
“怎麼…”
小棗啊了一聲，有些驚訝。
畫扇拉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她別在說了。
小棗抿了抿唇，也回過神來。
蘇合已經合上了眼睛，手掐著眉心細細揉捏。
從蘇合去德濟堂到被方靈均帶回郡王府，其間步步維艱。每一次抉擇看似都是巧合為之，但又何嬤嬤陪在左右。
而如今何嬤嬤去了扶風…
什麼話也不必說了。
兩人對望一眼，默默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