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我愛青道,想助他完成草原霸業不假,可我更要報仇。
我想把這個從小將我視為螻蟻一腳踢開,在我長大後又恬不知恥地把我當做庇護他江山的籌碼送出去的人,從他根本不配穩坐的龍椅上拉下來。
我想讓這個驕傲的,自詡為父皇的人,也嚐嚐一無所有,陷入泥潭是什麼滋味。
夜間的時候,青道還在勞心傷神地陷在王賬裏。我端上一杯羊奶茶,熱氣騰騰地,散發著我久違的草原特有的奶香味。
“我答應了徐霖澤,會勸你派兵助他南下逼宮。”我直截了當。
青道一定是還沒考慮好這筆買賣到底值不值得,索性我就先將我的觀點說給他。
他放下手中的羊皮書卷,沉吟道:“從前出使大梁都城迎親的時候,我便知你不是受了一點點苦。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熬下來的,想也不敢想。你便是不說,這口氣我也會幫你出的。”
原來他心中早有打算了。
我心下泛起一陣溫暖,垂眸道:“其實這兩年間,我一直在江南宋府。可我向你起誓,我同宋約一直未有夫妻之實。”
我回來幾天了,他都一直沒有問起關於我這兩年間的事。我知道這是信任,可交不交代卻是另外一回事。
“好了好了,”他抬手把我摟在懷裏,“之前父汗一直瞞我瞞得死死的,這事也隻有他身邊的幾個人知情。前幾日裏約已將事情原委都同我說了。我自然是信你的。說起來我還要感到慶幸,宋約能將你保護得好好的。否則這兩年,你一定是跟著我吃苦。”
我要的不多,一句“信你”便足夠了。
孩子的事就不必說了。這事是個傷痛,與其讓兩個人傷痛,不如我一人承擔。我們還年輕,自然還有大好的將來。
我閑得無聊,忙活了一上午,親自做了馬奶酥餅和肉糜湯給青道送去。
恰好見巴郎從王賬中走出,便隨口問道:“好幾日不見你父親裏約了,他身體可還好?”
巴郎圓圓的眼內盡是疑惑:“可敦不知嗎,父親許久前便過世了。”
我心內一震,手中的托盤不穩。
青道從王賬內出來,望著巴郎道:“裏約去世也有兩三日了。他去世前恰逢你回來,便在最後一麵時將事情都告知於我。”
巴郎亦附和道:“可汗說得是。父親是先可汗最親近的人,當時知道可敦的事,也一直不敢向可汗吐露。人之將死,也惟有這事是放不下的。”
巴郎反應雖快,可我也不是傻的。
我若是尋常家的女子便也罷了,偏我是後宮長大的。真心我未必肯花心思分辨,可謊話我隻一眼便能明了。
我安慰自己,就算青道早知道了我被宋約要走了,他不想將我接回去混入他的奪位之爭也是為了保護我。
可是青道,我們夫妻一場,我為了保住你的孩子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又有什麼是不能對我說的呢,何苦騙我。你知道嗎,我是個情願傷心也不願聽謊話的人。
天邊壓過來大片的烏雲,一塊一塊的,從淡灰色變成柴火燃盡生命後的深灰色,緩緩地由東而西飄過來,遮住了大片明亮的天幕。狂風大躁,刮得雲壓得越發快了。天空一片風起雲湧。
我深深歎了口氣,終於要變天了。
徐野十萬大軍揮師南下,青道統協突厥兵力為虎添翼,幾乎每三日就能拿下一城。大梁朝風腐敗,敗絮其中,幾乎找不出可堪大任,與徐野抗衡的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