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衣染盡塵(1 / 2)

盡春風(六)

铩羽樓,總部。

清歌奔赴千裏,趁著東方魚肚白的時候,終於趕回了離洛陽千裏之外的日照。

世人都無法相信,名叫日照的這座臨海小城,多是晴天,海風撲麵,爽朗如俠士,溫暖的太陽的城市,竟然會是铩羽樓這殺手樓的總部。

清歌愣在日照的城門前,細細思索,這是他曾無數次經過的城門,雖沒有洛陽這樣的大城市的城門這樣的恢弘,卻是有一股海邊礁石砌成的肅冗。

從十歲那年起,每經過一次城門,就說明他接一次生意。到如今,他已經記不清出過幾次城門,殺過多少人了。

他低頭看自己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的彈過鳳鳴的手,除了磨出來的老繭,在他的眼裏,剩下的隻有鮮血和厭棄。

他本是討厭鮮血的,一種由心底深處萌發出的厭棄,但是這種厭棄在什麼時候已經消失殆盡了呢?是殺第十個人的時候,還是二十個人的時候,仰或早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摒棄了。

原來嗬,他本就該是適合黑暗的,哪裏有什麼資格去觸碰光明。

清歌再不多想,抬步進了城門,直奔海邊而去。

隻見他熟練的用一種特殊的音頻敲擊礁石群的第三塊石頭,在不遠的沙灘處,開啟了一個通向地底的地道,悠長潮濕,一眼看不見底。

清歌覺得這條路通向的是未知的危險和艱難的抉擇,但是人生總是要賭一賭的,何況,他沒有退路,也別無選擇。

他舉步下行,空氣的潮濕中竟然隱隱透出一股黏膩的腥甜,像是合歡花的香。

“封喉!封喉……”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嘶喊,從通道的盡頭穿透過來,在這地道的回蕩著越發顯得絕望。盡管已經嘶啞得聽不出原本的音色,但是這對清歌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是星軌!

“魂釋,放開我,放過我!”

“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你是知道的,我喜歡你那麼多年,可是你呢,你呢!?”

“不要,不要——”一聲高過一聲的絕望,最後都隻剩下一個名字罷了,“封喉封喉……”

“呸,你看清楚,看清楚,現在在你身上的男人到底是誰!”魂釋早已經紅了眼睛,失去了理智,順手一揮,把星軌本就高腫的臉頰打向一側,暈眩中,看見的是急迫推門而入的清歌。

這一刻她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絕望,她人生中最最不堪入目的時刻他卻出現了。

此時的她,還是那一雙眼角微微上翹的媚眼,眼眶卻是通紅得像是一隻兔子,一頭如緞的青絲墨發散亂在髒亂的地上,被涔涔的汗水浸濕,一股一股的粘膩在臉頰和脖頸,赤裸著的身體上斑駁的青紫吻痕,和那些紅綠的傷痕交錯著。

更是在那個叫做魂釋的男子身下無力抵抗時,卻看見了他。

星軌啊星軌,一切都完了。

不管怎麼被鞭撻,怎麼被欺辱都未哭過的女子,這一刻眼淚卻毫無預兆的洶湧而出。

明明希望他出現的,如今他如願的出現了,為什麼會這樣的絕望?

她想,她是徹底不會再有可能站在他的身旁看雲卷雲舒,仗劍天涯了。

因為,夢裏杏花寒,醒來更是繁花落盡。

“魂釋,你找死!”清歌抽出腰上環繞的軟劍,直直的向魂釋刺去,魂釋哪還顧得逍遙快活,抽身施展輕功跳上了屋簷,順帶勾走了自己的衣物。

清歌衝向星軌,用自己的白色外衣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猿臂一伸,把她牢牢得圈在自己的懷中。

他不知道是他在顫抖,還是懷裏的星軌在顫栗。

“封喉,有本事你就來殺了我。反正星軌我也得到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說是嗎,星軌?”輕浮的語氣,讓清歌懷裏孱弱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下唇參白幹裂卻依舊死死咬住,她怕,怕一鬆口會忍不住痛哭失聲。

“星軌,你在這裏等我。”他溫柔的拭去她的眼淚,他是一直忽略她對他的追逐,他隻是覺得他不值得,她應該找一個溫暖如春的男子相守一生,而不是為了他甘心墮入黑暗。

他們雖然從小一起並肩,但是他隻是當她是妹妹一般嗬護。

如今……

星軌她本該是多麼瀟灑肆意的女子啊,卻是為了他,卑怯的丟棄了她的驕傲,以及如今的貞操,如果他再……那麼她可怎麼辦……

“魂釋,我向你下生死狀,你敢接受嗎?”他轉身,恢複了他的清冷絕塵,說的話卻寒氣凜冽。

“怎的不敢?我早已厭倦了第二殺手的名號了,是該取你而代之了。”說完,抽出自己的成名兵器——噬魂刀,輕盈的空中翻身,利落的站在了屋外寬敞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