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尾春(四十七)
京城有妖魔的事情已經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因為皇城禁衛統領從那日收殮士兵屍首回城時就瘋了。
手裏攥著那黑白相間的絲線,披頭散發,狀若瘋癲,一路狂奔著不停的回頭去看,好像是被什麼極其可怖的事物追著。嘴裏一直念叨著:“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腸子……鬼……腸子……”
其他的兵士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曾經偉岸的禁衛統領挨著挨著攥著他們的衣襟,神情極其扭曲的向他們求救,嘴裏一直什麼“腸子”,“女鬼”的,都不禁心底打顫起來。
看來皇城定然是有妖邪作祟,且是吃人扒皮,煙視媚行的女妖精。
後宮裏的宮人都開始盛傳妖邪臨世,流言四起,連將離這般足不出戶,甚少走動的人都聽出了些許風聲,就可以想象得到,京城裏的百姓是有多麼惴惴不安,夜不能眠。
將離聽著這些描述,臉色蒼白了起來,用盡力氣的掙紮起來抓住了正在給她診脈的司徒果的手,急切道:“這幾日,你要當心。”
“恩?”司徒果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驚異的望著他們兩隻相握的手,心底荒蕪的三百裏冰川流淌過涓涓而來的溫泉。
“最近皇城不安定,你要當心。”將離咬緊下唇,急切的說道。
“你是在關心我麼?”司徒果反手把將離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裏,又是當年邪肆的笑,漫不經心。
“你到底聽見沒有!你要當心,沒什麼事千萬不要出宮!聽見沒有!”見司徒果根本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不由得一陣氣急。
“……”司徒果抬起另外一隻手探了探將離的額頭,疑惑道:“沒有發燒了,傾離,你怎麼了?”
“你要不要自己的性命!我叫你不能出宮!你聽見沒有!”將離聽著他喚她的名字,心裏五味雜陳,卻揮手拂開了司徒果的手,怒斥。
“你都已經不在乎我的生死,我又何須在乎!傾離,這世上除了你我已經生無可戀。”聽著將離的叱問,司徒果再也強撐不下去,高聲回道,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自欺欺人的可能,語氣也就頹喪了下來。
事成定局,木已成舟。
“你不是說你要修得一身本事,尋得身世,報得家仇嗎?!怎麼會是生無可戀!”將離恨鐵不成鋼的詰問,話才出口就緊閉住了唇,怔愣住了。
同時被怔愣住的還有司徒果,眼前的女子,這個女子怎麼會知道,怎麼會知道這些。
司徒果雖然一直對櫻傾離很好,當做戀人一般溫暖有禮的對待,也隻是看見她那一雙琉璃一樣的眼睛和相處時種種熟悉感以及她身上讓他可以沉溺的安心的芍藥香味,這一切都可以讓他尋找到這一生最無私最包容他的溫暖,那個記憶深處叫人心疼非凡的女子。
到後來,他甚至是入戲太深,叫櫻傾離“阿離”,誘惑她與他可以一直這樣甜蜜美滿,就好像是真的遵循了那十年相逢的約定,他們都是彼此故事裏的人。
可惜,戲終究隻是戲,譜曲的人不見了,敲鑼的人也散了,看戲的人一聲嗤笑,也還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