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發覺了四周的人都在看他,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一揮鬥篷,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大家都以為他回地府去了,哪裏知道他隻是跳上了荼蘼花樹的母樹冠上,透過層層密密紛揚的荼蘼花,細細的窺視那個水藍色荷葉裙亭亭玉立的女子。
他怎麼舍得走呢,那個女子是他好不容易等來的人啊。
他還記得兩千多年前整個鮫族的滅族之禍,那鄴火裏掙紮的還帶著魚尾的女孩,那一雙害怕而倔強的水藍色眼睛,和那一滴滴從眼角滑落的比珍珠還有瑩潤的鮫珠。
如今,眼睛還是那一雙眼睛,隻是她再也沒有流一滴眼淚了。
他回過頭望了一眼冰棺裏沉睡的男子,淚無歸,你的名字哪裏是為了遇見她,分明是一個詛咒。
阿離,這是我們相遇的兩千四百六十年。
因為鬥篷冥王的離開,讓冷七七怔忪起來。
兩千四百六十年了,她欠了他這般恢宏得無以複加的年歲,他卻還是這樣執著的記得,一日一日的盼著。
而她此次去地府自然是有她必須前去的理由,但是,他卻是發自真心的歡喜著,帶著那樣小心翼翼得來不易的歡喜,偷偷的躲藏起來獨自品味,生怕一眨眼這樣的歡喜也會不翼而飛。
她這樣對他,是不是太過殘忍。
“冷姐姐,冷姐姐……”將離的聲線溫柔的喚道。此時的她站在秋末的風裏,挺著六個多月的大肚子,纖細的窈窕的身形,柔弱得有些單薄,一如她的聲線。
而此刻,一直在將離身後寸步不離跟隨的紅衣君顏也站起身來,盡管那一張臉沒有五官,冷七七還是覺得她在看著自己,神情複雜。
“進來吧,到水榭去說。”冷七七回神來,將幾人邀請進禁地。
穿過繁重的花影,來到深處,又是飄雪的湖,和那座精致的水榭。
“你們都知道近日來,京城裏禍亂的妖怪到底是誰了吧。”冷七七邀眾人坐下,一邊開始談話,一邊又一揮手招呼來了茶具。熟稔的右手成爪從雪湖裏取出水來,煮入在茶壺裏,也不知到底是用什麼做茶葉,他們都沒有看出來那茶葉到底是什麼。隻知道冷七七是在烹茶,那種極苦的,又極其讓人留戀不已的苦澀,名叫夢魘的茶。
“是盤絲洞的紫霞。”將離臉上微微蒼白的開口,一雙瑩白的手輕輕的覆上了自己突出的腹部,溫柔的摩挲著。
大抵是每個女子懷孕都是極其美麗的,那樣一種特殊的溫柔繾綣得像是一汪秋水的魅力從她們的骨子裏一點一點的侵染出來,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被這樣的美所震撼。
“具體來說,並不是紫霞,而是整個盤絲洞。”冷七七烹的茶也散開在空氣裏形成嫋嫋的霧氣,帶著一種醍醐的香氣。
“什麼!整個盤絲洞!”將離驚起,將自己的腹部護得更深,臉上原本還有的一絲血色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