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尾春(六十六)
冷七七這一通吼,可是心裏頭舒坦了,可是司徒果卻覺得天都塌了。
十幾年前,他被賊人追殺,阿離舍身救過他,就此就沒有一天安穩日子,甚至不惜犧牲自己。
十幾年後,她被奸人所害,自己無意害了她,如今成了這樣不人不妖的模樣,連肚子裏的孩子都保全不了。
他真是該死,他自詡對阿離執念頗深,卻到頭來她明明白白出現在自己麵前也認不出來,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還有什麼臉麵出現在她麵前,甚至都沒有資格祈求她的原諒。
原本,她於他都不相幹的,是他太貪,不忍放棄這僅有的溫暖。
越是往深裏想越是難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向冷七七問詢道:“真的就沒有方法可以挽救了嗎?”
“有。”冷七七看向他,忽的笑得一口閃亮的白牙,晃了司徒果的眼,“後悔藥。”
“可否告知藥方在何處?”這司徒果一根筋到底,陷進了如何補救阿離的洞裏,像是被一葉遮住了眼睛,就看不出如今身在何處。
“藥方?”冷七七這次就真的笑得嘲諷了,“如果這世間,誰做錯了事傷害了人,都有後悔藥可以補償的話,那麼還要道歉做什麼,還要法律做什麼,還要人心做什麼!司徒果,你真的覺得這就是你所想的補償?!”
冷七七這又是一通聲色俱厲的吼,將司徒果吼得像是一座呆愣的木樁似的,完全無從反駁。
“春天快要到了。”冷七七也不再看那兩個皺眉深思的兩個男人,仰頭望著天,第二次說道這個感歎。
不等拓跋玉兩人反應,就臉色一變,快速的撂下一句話,匆匆消失在了宿春宮的院落裏,徒留兩個不對付的男人大眼瞪小眼,新仇加舊恨。
“等到立春之時,我自派人送來渡劫所需要的,你們要做的就是一笑泯恩仇。”
話音還隨著冬末的風卷下的葉子,在宿春宮的院子裏打著旋兒,冷七七的人卻已經回到了未央宮的禁地裏。
之所以這樣急色匆匆的回來,是她今日在外麵的世界呆了太長時間了,隱隱泄露了自己的氣息,讓九重天的那些個鼻子靈的狗有所察覺到了,於是乎,在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勝過整個九重天的實力之前,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完,隻好先避其鋒芒。
冷七七掏出懷裏泛著藍光的須臾瓶來,臨空踏波又到了淚無歸的冰棺前,打開冰棺棺蓋,親身躺在了淚無歸的身邊,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側,一向強勢的模樣也放下了,露出小女兒家的疲累和較弱來。
她將頭放在淚無歸的肩窩,輕輕的蹭了蹭,尋了一個舒適的地方,安安靜靜的躺下來,一聲悠長的歎息從她口中吐出,在千年玄冰製造的棺材裏,跌來蕩去,久久不息。
“無歸,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說罷,水藍色的眸子耀過一層瀲灩的水光,最後也被闔上的眼瞼遮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