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期盼的回答,被耽擱了一千多年,饒是到了須臾瓶都收集了大半,也不曾得到回答。
她越來越不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對的,為什麼須臾瓶指引自己收集的六欲水都是絕望的,掙紮的,痛苦的。
她甚至不能閉上眼安睡,害怕一睜眼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也隻有在淚無歸的懷裏,她可以闔上眼瞼小心的安睡一小會。
因為,他的胸膛,才是她的歸處。
再是疏途,她也能找到歸處。
無歸,無歸,待我做到齊天之錄,之子於歸。
冷七七恬靜的安睡在淚無歸的懷抱裏,嘴角微微翹起來,像是在夢裏看見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這樣躺在淚無歸懷裏安睡的冷七七,做回了阿鮫,以最美的微笑,他教會她的微笑描繪出了這樣一幅美麗恬靜不忍打擾的丹青。
這樣的場景在千年飄雪的雪湖中央,在千年紛遝的荼蘼花瓣裏,在他們建築的長樂未央的世外桃源裏,更是想針刺一樣的出現在了匆匆趕來幫忙的冥王斯夜眼裏。
冥王斯夜原本歡欣的勾起的唇角就這樣僵在了臉頰上,不是不想祝福的,不是不想微笑的,不是不想她長樂無憂的。可是一直被忽略的左邊胸腔那樣激烈的絞痛,那樣難以呼吸的窒息感幾乎憋得他想要將自己埋進這一生最懼怕的水裏。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在這兩千年流淌的歲月長河裏,她已經深深的印刻進自己的心裏,揮之不去,超越甚至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一切。
自己寧可麵對最害怕的湖水,最不堪回首的噩夢,也不願意,失去她。
於是乎,在這未央宮禁地的雪湖小島上,冷七七抱著無知無覺的淚無歸恬然的安睡著,而一身都籠罩在黑色的大鬥篷裏的斯夜就這樣握著大鐮刀,僵直的立在離他們不遠處的湖麵上,像是他不被他人看見的傷口一樣,不起波瀾,不動聲色。
待到第二日的太陽升起時,冷七七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許久不曾像這樣安穩的歇息過了。
果然,她唯一的容身之所還是在淚無歸的胸膛裏,雖然那裏沒有了溫度,更是沒有了心跳,可是他一身淡淡的青草香味卻是對她莫名的有安神之用。
她在他懷裏可以什麼都不用想,沒有九重天,沒有追殺,沒有逃命,沒有須臾瓶,也沒有不可逾越的參商永訣。
可是睜開眼睛,迎接了陽光之後,什麼事情也都是必須自己一個人去麵對的,首先要麵對的,就是在自己立起身來,入眼便看見的一個高大的雪人。
斯夜保持這樣一個動作僵直的戰立了整整一個晚上,原本黑色的巨大鬥篷早已看不見一絲底色,完完全全被這雪湖上飄蕩的雪花遮蓋了個嚴嚴實實。要不是他手中握著的世間絕無僅有的古樸大鐮刀被雪掩住也掩不住的煞氣,冷七七還真是認不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冥亡界的君主——死神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