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了初八,皇上五十大壽的壽誕之日。張燈結彩,舉宮歡慶。皇上龍顏大悅,特地下旨,凡五品以上的官員均可攜其家眷進宮參加晚宴。這場名為賀壽的晚宴,實則暗中浮動著互相較勁、互相攀比的氣息。若是誰家的賀禮能得皇上的青眼,那可謂是為其仕途鋪就了一條康莊大道。
“小姐,這是夫人親自為你挑選的今夜參加晚宴的裝束,您快試試看合不合身。”含笑一臉喜色地捧著一套鵝黃色宮裝脆聲說道,心想著:自從老爺下令禁了小姐的足,這都好些天了,小姐一定憋壞了,難得有機會可以出家門,還是進皇宮見世麵去,小姐一定很開心。
“哦,知道了。”顧輕塵仍舊蔫蔫兒的,都這麼些天了,她還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關於百花宮,關於那些送她回府的神秘女子,為何她竟忘得一幹二淨?不經意瞥了一眼那鵝黃色宮裝,心裏頭煩悶更甚,她素來喜歡些簡潔利落的衣服,這繁瑣招搖的宮裝根本就不是她的風格,不由得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含笑見此情態,了然道:“我的好小姐,含笑知道您不喜歡宮裝,可是今日是皇上壽辰這大喜的日子,若是穿您平素的衣裳指不定惹出什麼風言風語的,咱還是委屈一下,隨大流好了,您說是不是?”
也罷也罷,反正她也不過就是個去湊數的,又沒人會在意她穿的啥,不就一件衣裳的事兒嘛,她顧輕塵若是太過在意,跟那些小家子氣的千金小姐又有什麼區別?再說那百花宮的事,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患得患失了?既然能忘了的事想必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自己又何必糾結這麼些天呢?還是趁此機會出府好好玩一玩是正經。想通了後,顧輕塵的心情瞬間雀躍起來,輕輕彈了下含笑的腦瓜道:“既然我們含笑都開金口了,那本小姐就給你個麵子,來,給本小姐更衣。”
日已偏西,顧將軍便領著家人準備進宮了。顧讓對這個從小便主意甚多的女兒還是不放心,更何況由於顧慮著多年前那個預言,顧讓刻意避免著女兒與皇宮搭上什麼關係,說起來這還是女兒第一次進宮。臨上馬車前,顧讓再一次囑咐:“塵兒,皇宮不必咱們家,你一定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有任何逾矩的舉動,咱家也不指著這次宴會出什麼風頭,你就當去用個餐,能不引起別人注意就別引起別人注意,記住了嗎?”“知道了父親大人,這話您都說了八百遍了,女兒都能倒背如流了。”顧輕塵不耐煩地應付著,心想:父親真是的,年紀越大越愛瞎操心,不就參加個晚宴嘛,能出什麼亂子,瞧父親這謹小慎微的樣子可一點都沒有當年叱吒戰場的風範。
宮中賓客不斷,可隻一眼,夜重華便看到了那個好些日子沒見有許多話想跟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丫頭,於是便故作不經意般地朝顧將軍一家子走去。
“末將見過蕭王殿下。”顧讓行禮道。顧輕塵也規規矩矩地隨女眷們行禮:“蕭王殿下萬福金安。”
平日裏見慣了這丫頭英氣的打扮,這樣柔媚的她還是第一次見,鵝黃色的衣裳更是將她少女的嬌憨襯托得淋漓盡致,重華不由得有些錯不開眼,想到這一大家子還拘著禮,方才斂了心神:“顧將軍多禮了,都平身吧。”
顧輕塵打量著這個蕭王,心想:長得倒是人模人樣,可這年紀不大,架子倒不小,讓她行了那麼久的禮,腿都快麻了。見夜重華看向她,顧輕塵暗驚:不是吧,這蕭王還會讀心術不成,心裏偷偷罵他也被他看出來了?於是顧輕塵慌忙收起所有不合時宜的想法,眼觀鼻,鼻觀心。
看著顧輕塵如春水般平靜無波的雙眸,夜重華方才確認,冷月沒有騙他,顧輕塵當真忘了他。這樣也好,自己的處境,周遭的陰謀算計,本來他就不想拉她下水。這樣也好,隻是心怎麼好像空出了一塊……
顧讓感受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一顆心不由得七上八下的:這蕭王殿下難道認識塵兒?可看塵兒的神情應當是第一次見到蕭王殿下才是啊。還是說,蕭王殿下知道了十六年前的事,打起了塵兒的主意?也不應該啊,且不說當年的事自己處理地幹淨利落,這蕭王殿下向來就不相信什麼天命這一說,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