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
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
--《草原詩三首》
芝蘭請了阿瑪的準許,牽著弟弟隨裕親王府的扈從朝東麵的牧場走去。
“姐姐,聽哥哥們說王爺的馬可威風了,我定要好好瞧瞧,如果能讓我騎一騎就更好了。”嘎達喜滋滋地叨嘮著,一路蹦蹦跳跳。
“嘎達,等會見到王爺一定得守規矩,不然阿瑪可會打你屁股的。”
“嗬嗬,知道了,姐姐,你怎麼和太太一樣嘮叨,嘎達幾時不聽姐姐的話啦。”到底還是孩子,即便在阿瑪麵前再是怯生生的,對著姐姐,嘎達一絲畏懼都沒有,滿心的隻有親昵。
領路的太監正在偷笑,忍了許久倒還是說了出來:“這位姑娘穿的是舞裙,等會要是上馬可如何是好?”
“安達提醒得周全,隻是事先不知要上馬,並不曾備旗服,如果非得上馬,想是把這雲袖紮起來便無妨礙了,裏麵穿的可都是旗裝呢。”芝蘭對小太監的提醒很是感激,隨後攀談起來,才知道這是裕親王的貼身隨從廣泰。裕親王居然叫貼身隨從來引路,倒著實讓芝蘭吃了一驚。
遠遠就瞧見王爺和富察在馬圈中挑馬,兩人不時拍拍馬背撫撫馬頸,低聲細語。芝蘭和嘎達向王爺施了禮。嘎達紅著臉怯弱不自覺地往姐姐身後退了一步。
“怎麼?男子漢居然嚇到了,哈哈,我有什麼可怕的,過來,來啊,我教你挑馬。”裕親王堆滿了笑容寵溺地朝嘎達伸手。
“快去……”芝蘭示意。嘎達順從地稍稍慌張地牽著王爺的手,隨王爺到另一邊馬廄挑馬去了。
富察始終不曾看芝蘭一眼,自顧自地查看馬的鬃毛和牙齒,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果富察不是這般冷漠,那相貌倒是要比王爺更好,隻是冷峻的眼神裏總透著拒人千裏的淩冽。芝蘭忽然記起了幾月前繡的那幅雲龍包袱,富察給人的感覺竟如同那絹上的刺繡,飄渺不定。
“愣著幹嗎?明知要上馬竟不知要換裝嗎?”
芝蘭平素裏見過最趾高氣昂的莫過於內務府的執事嬤嬤,像王爺這般尊貴的貴族卻是甚為寬厚的。隻是富察的口氣,芝蘭從未聽過,既談不上嬤嬤們百般挑剔的苛刻,也不是貴胄們刻意禮賢的寬厚,責難處恰到好處,卻不失主子的寬容。
“富察少爺恕罪,奴才事先不知,因而未備得旗裝,如果上馬想是也無大礙的。”富察打量了芝蘭一番就不再多言了。
時下,芝蘭環視四圍,嘎達和王爺熟絡起來,已然不怯弱倒顯得幾分親近。芝蘭又不好過去,有些尷尬便想扯點話題聊聊:“聽說富察少爺是從蒙古來的,蒙古的馬品種最純良,爺應該對馬很有研究吧?”
“消息倒挺靈通,大家都怎麼議論我?傲慢無禮喧賓奪主,還是不知好歹啊?”富察半開玩笑問道,帶著笑意的臉上頓時俊朗起來,嘴角微微上揚,眸子裏閃著的盡是對眾人的不屑。
芝蘭雙頰驟紅,尷尬了擠出一絲笑容:“哪有……富察少爺是王爺的上賓,自然是族中上下的貴客。”
“哈哈,從未見過吹噓拍馬這般不懇切的,下次再說違心的恭維話可別紅著臉了,得理直氣壯才有人信,哈哈,來,到那邊瞧瞧去。”富察被這窘迫的笑容逗得開懷大笑起來,不由分說地拉住芝蘭的手便朝馬廄那頭走去。
芝蘭想掙脫卻抽不動手,富察隻是佯裝不覺,依舊拖著芝蘭往前走。芝蘭顧不得禮節,慍怒地伸手想掰開富察的手,卻不料給富察反手擒住了。芝蘭猛又抽了兩把,富察不放手也就罷了,還直勾勾地用挑釁般的目光死死盯著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