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王朝輔怎會有閑心去管皇長子,搖頭未答。
這句問話提醒悲痛的王安,他自責道:“皇上故去,老奴過於沉浸悲痛,忽略了禮數,有罪,有罪。”然後吩咐近侍,“速將皇長子帶來。”
雖有宮門一幕在前,但眾臣並未感覺到異樣,開始討論朱由校的未來。
有幾位認為皇長子既無嫡母又無生母,孤單可憐,不如就托付給西李選侍照顧。葉向高也是這個意思。
楊漣當場反對,聲如陣雷,“天子豈可托給這個婦人!李選侍無德無才,更與太子生母有怨,若將大權交給他,豈不是奸人得勢,養虎為患?若真如此,我輩將再無侍奉新君之日!”
左光鬥立刻讚同,“武氏亂唐,前車之鑒。現下當務之急是見到皇長子後疾呼萬歲,請聖駕出乾清宮,在文華殿向拜太子。待登基大典之後正式入主乾清宮。”
眾臣紛紛讚同。
但內侍並未帶來朱由校,顫顫巍巍地稟道:“李選侍說要封了太後才肯讓皇長子露麵。”
這句話先是讓眾人瞠目結舌,之後便是憤怒。
“豈有其理,竟敢藏匿新天子,罪該當誅。”劉一璟怒道。
“果然賊子野心!”左光鬥大罵。
一時間諸位顧命大臣紛紛脫口大罵不已,連老成的方從哲也在內。
王安連忙相勸,“諸位莫急,在這稍候,待我去瞧瞧。”
沒見到朱由校,隻有李選侍一人。皇上初去,王安壓住心中憤怒,用很平靜的語氣對李選侍道:“選侍,各位顧命大臣都在靈柩前等著新皇帝,你把他藏起來是沒用的。”
西李抿著嘴不語。
王安苦笑一下,“選侍的心情,老奴深知,可哪有兒子不在父親靈前之理。你這樣做可是犯了大錯,還好諸位大人都不會追究,你還是趁早把他交出來吧。”
“不封太後,我決不交出。”西李遵照魏四的吩咐立場堅定地道。
“不論做什麼都必須遵循禮數。皇長子隻有經過登基大典才能是皇帝,而封太後之事唯有一切事宜就緒後才可進行。你把他藏起來,群臣紛亂,登基之事若拖延下去,豈不是更加麻煩。”王安耐心勸說。
本就沒主意的西李被王安說動,道:“那王公公一定要保證封我為太後。”
王安沒有直接回答,“一切按規矩辦,選侍勿急。這隻是讓皇長子去見諸位顧命大臣,很快就會回來。一切都要等定下登基之日才好說。”
西李想隻要朱由校在乾清宮,就不怕那些大臣,連忙去喚客氏。
客氏抱著朱由校過來後,王安急切地便要抱過,客氏忙閃。
“讓她抱著孩子過去。”西李選侍道。
王安立即否決,“這怎可以,她隻是皇長子乳母,豈不辱了皇上清白。”
西李隻好道:“那就讓她在外候著吧。”
王安不願多糾纏,點頭答應。
到了前殿外,王安抱過朱由校進入,群臣伏地高呼“萬歲”。
別小看這一呼,這是新君臣關係的確定,是大明新的領導集體的形成。
“此處不宜說話,依計行事。”葉向高道。在剛才王安去尋皇長子那會,眾臣已商議好對策,要將皇長子帶出乾清宮,擺脫李選侍的控製。
話音剛落,劉一璟已抱過朱由校,王安在最前引路,眾臣簇擁在後,匆匆走出乾清宮。
殿外的客氏望著這一幕,嚇得慌忙去喊西李選侍。
西李聽她說完,慌忙跑過來,遠遠望見這群人,便在後大聲哭喊。
小皇帝已上了軟轎,等不及轎夫,楊漣、左光鬥幾人已抬起轎子向前,眾臣前後圍住,出了乾清門,直奔文華殿。
“魏四,魏四。”西李趴在地上捶地大呼。
魏四不在,他不宜露麵,便指派太監們過去搶皇長子,可那些看似文弱的大臣們此時卻橫眉怒目,眾誌成城,令太監們不能靠近。
到了文華殿,其餘官員早在等候,劉一璟將朱由校放到正座後,眾官行五拜三叩頭大禮,便算立下太子。
朱由校睜著他的大眼睛,呆呆愣了會,被這氣氛嚇著,嚎啕大哭起來。王安忙將他抱起撫慰。
群臣開始商議登基之日,最後定為初六。作為首輔的方從哲自始至終就像個傀儡般跟著跑,跟著忙,卻未發表一句意見。他很清楚,當新皇帝登基後,這群東林人便會追究先皇暴病而亡的罪人。
這時魏四進來,他是奉西李選侍之命來接朱由校回乾清宮的,殿外客氏候著。
“不可回,李選侍並非太子生母,又無慈母之相,憑何由她照顧。”左光鬥第一個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