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平緩陳述,遲寧淡妝雅致的臉有些緊繃,眉宇不自覺的蹙起。
“你們之前就認識是嗎?在維也納,顧方西也是從維也納回來的,你……你在維也納的丈夫是顧方西對吧。我後來想想,應該是,那孩子出了名的挑剔冷漠,連請他上雜誌都一推再推,直到有一天他第一次答應接受我們雜誌的采訪,那時他已經完成了從模特到設計師的完美轉變,那屆的巴黎時裝周他的服裝品牌贏得了滿堂喝彩,身價扶搖直上,是所有時裝雜誌的寵兒,可他推掉了很多偏偏在我去請他的時候答應了下來,我還記得他當時和我碰麵說了什麼。他說,他也認識一個姓遲的人,說不定我們是一家……你看,他這個男人多隱晦莫測,我當他是客套話,沒想到,他透露的話竟是真的。”
遲寧摟著自己女兒的肩膀,看著自己女兒的臉上麵無喜怒,平靜自然,隻有那雙交疊在膝蓋上的手在聽見“顧方西”三個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僵直和握緊。
低頭看了女兒好幾眼,她不禁輕歎了口氣,心裏有些淡淡的愁緒和惆悵。她總以為孩子應該獨立有主見,可是當她發現自己的女兒太過獨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關心太過不夠了,等她再想重新去對女兒好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然長大了,不需要自己了。
“原諒我去調查你在維也納的生活,因為我想要告訴你,我是你的母親,你再自主獨立,我也還是你的母親,你有心事難過,都可以和我說。我不想過多幹涉你的生活,因為你長大了,我隻是想讓我的女兒知道,我一直是關心她的、可能關心得不夠,可能有許多疏忽,但是小歡,你總不讓我彌補的機會,你的性子總是習慣自我保護,在別人傷害你之前或是傷害你之後,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過新年的時候嗎,我陪著你弟弟過完新年以後就立刻趕過來找你,可是你連一個解釋都沒給我,我等了你一個晚上,結果你爺爺奶奶打電話告訴我,你去找他們了……”
“我當時就想,我女兒的性子比我還烈,明明看起來那麼溫柔大方,其實比我拗,結果後來真的,你接著出國辦簽證所有的事宜你都是自己辦好再通知我的,我有時候想,我這個母親當起來真沒意思,我跟同事說起來,他們都豔羨我不用操心,多乖的孩子,可是你明白我有多失落嗎,也許後來我也習慣了,知道你可能並不需要我,所以我也就不再多用心了,其實想想,是我的錯,就算你再不需要我,我也不能就那樣什麼都不管你。你被他傷害,你獨自在維也納的時候,你難過傷心沒人在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應該陪著你的,我應該問問我女兒,問她疼不疼,問她要不要我陪她睡覺,問她需不需要我陪她逛街血拚散散心情……”
心一抽一抽的,她擱在遲寧的懷裏不知怎麼的聽著聽著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無聲,安靜,傷心又有些溫暖,她想笑,又想哭,耳邊鳴鳴作響,胸口抽疼,她想起司徒蕭如那分明嫵媚尖利的嗓音像一陣冷冽的風掃進自己的心房,耳朵,意識。
司徒蕭如說:“顧方西,我們有過孩子……”
那個男人拉著她的小指,麵色冷淡,低沉的說:“我結紮過。”
暈眩抽痛間,她隻聽見自己的哭聲越來越響,喉嚨越來越緊,眼睛酸痛無法抑製的緊縮,她隻感覺到她的母親一下一下的撫摸自己的後背,暖暖的,抵著自己的額頭,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抱著她,搖著,安慰著。
“小歡,嫁一個人,生一個孩子,你會忘了他的。”
遲寧抹著女兒的眼淚,低聲沙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