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婚姻可以疼著癡纏(長更)(1 / 3)

她以為她會遇見一場能望到頭的平淡。

卻不想,望見了這一生沒有完的牽絆。

安排的是舉辦婚禮以後第二天去領證的,婚禮前一天,刮起了大風,刷刷作響的枝葉在小區的路上癲狂。

厚厚的雪還在汲取著熱氣慢慢融化,一地的濕潤潮濕。

半夜,遲寧打電話,語調輕柔的問她:“女兒,你緊張嗎?”

她搖頭,不緊張,這實在是一場彼此將就的婚禮,也許就是這樣,三十幾歲的老女人終於要嫁出去了,終於有一天,她也可以讓遲寧抬著頭去向那些人扔紅色炸彈了,或許想得更深一點的是,真正緊張的是遲寧,終於看到女兒成家了,如何能不緊張。

一個母親疼孩子是真的,但其中包含了許許多多我們都無法避免的內因,我對你,你對我,再親也是隔著皮的,慶幸的是我們理智的時候總是願意體諒對自己好的人,何況是有血緣關係的人。

一盞暈黃的燈光在床頭熠熠生輝,迷蒙著夜色,她轉了一個身,看了眼時鍾,淩晨五點,天色開始泛起暗藍色的光芒,還略帶一種喧鬧的隱隱紅色,天際有一縷淡淡不明顯的白光。已經是婚禮的當天了。

前一天新郎新娘照例是不碰麵的,這一夜每個人都過得極度的壓抑。

路路前幾天還拉著她的說,咬著唇問她:“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當初她沒有問她要不要考慮,如今到了頭,她卻問她,你要不要再三思幾下,遲歡蹲下,摸了摸路路女兒的頭,軟軟的發絲在手中帶來一抹柔和溫暖的觸感,她深吸一口氣,隻是淡淡的回了句:“有天,我醒來發現自己枕頭邊上有根白頭發了,我這才說服自己是真的不年輕了。” ……我再沒有當初的勇氣,去揮霍時間,去思考。

那句話沒有勇氣就哽在自己喉嚨裏,憋得渾身都難受,到了半夜都睡不著覺。

失神很久,她斂下眉眼,下意識的在枕頭邊摸了摸,指腹觸摸到冰涼的物件,眼眸一深,她一抓,便看了手上那枚昨日依舊的蘭花戒指,一樣的璀璨,一樣的光彩奪目,轉了轉,都能反射出最亮的光彩。

人比不得這些,就像誓言比不得定情物一樣。物仍在,人,承諾,都比不上物。怨不得離了婚要爭房子,比起人,比起當初的承諾,房子和錢倒比人要實在多了。至少你走了,還有它是不走不動的。

她也不知道這一圈想了些什麼,隻是心裏麵越來越沉,越來越靜。

那年,她在住院部樓下隻找到了這個戒指,十字架已經不見了蹤影,也許是被鳥叼走了,也許是被人當垃圾給扔了,沒有就是沒有了,就像當初它被那人丟下一樣的結果,早晚是要沒有的。

這一睜眼就睜到了天方大白,晨曦乍現,薄窗搖曳了許久,她才恍惚的意識到這一天終於到了,三十幾歲的年紀,她第一次有了婚禮,今天要做一個新娘子,思及此,她有些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八年,她很少想他,真的很少,她把手心握緊的戒指鬆開放進抽屜,關上那矜貴得沉重的物件,然後揉了揉作疼的眼睛,微微有些怔愣,仿佛是習慣,她不曾想他,卻時常想一些曾經經曆過的日子,而日子裏有他而已。

年少的時候,在紅豆樹下聽見自己母親的愛情,聽見她問自己死去的父親:你為什麼走得那麼早,我要多久才能跟得上你的腳步……

那時,她初識愛情的滋味,苦澀略微甘甜,甚至不敢去打擾。

年輕時,她在維也納看見那個人,安靜的坐在萊茵河畔,薄唇輕抿,溫潤俊逸,她看見他畫架的紙頭上有河畔流淌的色澤,柔軟的光影,少了很多現代的建築物,有的估計是他兒時的景象,幹淨又深厚,每一筆都瞄得極準。

她每天都會自動自發的坐在河畔看他畫畫,仿佛是一場較量,他不開口,她也隻當他看不見她,直到有一天,他磁性的嗓音略帶淺笑的問她:“能告訴我陪我坐著的人今天穿了什麼衣服嗎?”

錯愕然後是驚喜的一愣,那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而她得到的是一幅有他和她剪影的畫作,倘若知道他後來身價如此之高,也許她不會一時心狠在他離開後將他給她的那一幅畫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一個不識貨的商人。

後來,他凜然的姿勢侵入她的生活,他騙她,他坦白,他放棄那些等她原諒,她用了畢生最大的勇氣去做了再相信他一次的準備,可是都過去了,連點殘渣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