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間朝暮裏,神社幽寂時 第三十五章 抓妖(1 / 2)

夜色漸深,可室內柔夷愈濃。

幾分幽香,幾分柔情。

吉田小子與相田真紀相對而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相田真紀一襲常服絲毫沒有掩飾她的芳華,反而有種別樣的自然美。

每當來者是吉田小子的時候,相田真紀總會很放鬆。

她溫柔地看著眼前有些惴惴不安的男子。

吉田小子不會要求她跳舞,不會要求她彈琴,更不會要求她表演一些令人麵紅耳赤的表演。

無論是多年前她還紅火的時候,還是現在——

每次吉田小子來,隻和她說家常話,把他走南訪北聽來的故事告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自己。

他喜歡看自己掩嘴失笑的樣子,然後會就像被勾走了魂一樣紅了臉。

當時自己覺得他就是個傻子,明明不是很富有的樣子,也不是對藝術感的高雅之士,偏偏願意花很多錢隻是為了和她說說話。

顧客便是上帝,對任何行業都適合。

每當有客人的時候,相田真紀同別的藝伎一樣潔身換衣化妝。

掛著一幅端莊的樣子笑臉迎接著各種各樣的客人,無論是大腹便便一臉色相的中年人,還是眼睛不老實的流浪莽漢。

隻要能付得起錢,無論讓她們做什麼事都可以,除了賣身。

陪客飲酒作樂看似輕鬆,但連續的飲酒同時還要一直照顧那些客人的感受控製住自己實非易事,有些不懂事的客人甚至會動手動腳。

很多時候,喝酒喝到胃痛的相田真紀不得不強忍著不適,一直等到客人走後,再急忙跑去洗漱間嘔吐。

相田真紀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藝伎館這個束縛自己的地方——一群女人隻為了給別人看而活著。

雖然藝伎館給予她更好的教育與溫飽,但她寧願就在孤兒院或者寺子屋長大,她無比羨慕那些孩子快樂的成長。

藝伎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職業,一般從十歲開始,要在五年時間內完成從文化、禮儀、語言、裝飾、詩書、琴瑟,直到鞠躬、斟酒等課程,很是艱苦。從十六歲學成可以下海,先當“舞子”,再轉為藝伎,一直可以幹到三十歲。年齡再大,仍可繼續幹,但要降等,隻能作為年輕有名的藝伎的陪襯。

這些年來,相田真紀攢的錢卻遠遠不夠贖身,藝伎館的壓榨是恐怖的。

即使她透支著自己的身體不斷的接客,然而仍是杯水車薪。

吉田小子一直是她的客人,從來沒有改變,漸漸的相田真紀在吉田小子來的時候會不那麼精心地打扮自己,會不再掛著那虛偽的笑臉。

那時候,相田真紀覺得他是一個能讓人感到很輕鬆的傻子。

她也從來覺得自己不會愛上這個男人。

在她的設想裏,自己一定可以嫁給一個年輕多金的公子。

畢竟,當時的她是那麼的火。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代價評估之後,不知不覺她已經變老了,再也賣不出高價了。

那些以往被她迷住的富家子弟一聽到要拿出一大筆錢來瞬間就都不願意了,對他們來說娶個比她家世更好的女子不僅不用多花那麼多錢,還能得到她家族的幫助,何必娶這麼個藝伎。

世間之人,能憑借情愛且有大筆錢財娶一位藝伎為妻子的終究是少數。

本來人之裏的第一家藝伎館贖身是不需要這麼多錢財,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

年紀逐漸大起來了的相田真紀又不願作為年輕藝伎陪襯,要很久才能有一單生意。

那時,發覺自己或許已經無法獲得自由的相田真紀是絕望的。

她甚至想過賣身賺錢,但她的自尊阻止了她自己。

也許等到她四十了,完全沒有價值的時候可以求藝伎館館長放她離開,然而到了那時,她便是出得了這藝伎館的高牆,也不過是個孤獨終老的老媼下場。

相田真紀渴望嫁給一個有足夠財富的男人,幸福而自由的生活。

就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那個無論刮風下雨從來沒有間斷過的客人或許並不是一個亂花錢的傻男人。

他有著作為商人的才能,通過偶然的談話,她驚人的發現或許他可以為她贖身!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如野草般瘋狂地成長著。

不過,他會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隻用來為她贖身嗎?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做吧,為了一位不事生產的藝伎。

所以相田真紀決定隻要他肯贖她,她一定會一心一意地對他,無論貧窮與苦難。

今日藝伎館出了人命,相田真紀同大部分的女性一樣心中都惶惶不安。

當她看到吉田小子從陰陽師的封鎖中進來看她的時候,她的心終於淪陷了。

這個傻男人沒有出眾的外貌,也沒有足夠的財富,但他有著一顆真誠的心,從來對自己都是以禮相待,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