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的芒果悲歌
社會廣角
作者:蒂姆·休厄爾
在這塊土地上旅行的時候往往會突然看到一片芒果樹,顯示這裏曾經是一座村莊。
非洲芒果樹是我最喜歡的樹,樹葉碧綠而油亮,樹形從遠處望去幾乎是完美的圓形。
每年的這個時候,樹上大多數的芒果依然堅硬而青澀。很難想象,到6月份的時候,樹下的地麵會鋪上一層腐爛的芒果,發出刺鼻的果味。
當汽車在顛簸的道路上長時間行進的時候,我不免會猜想那些曾經住在芒果樹下的人現在遷移到了哪裏。
遷移在這裏是經常發生的事情。我聽說這裏的一些所謂新定居者會突然逃離自己建立的村莊,躲避和鄰近居民之間發生的衝突。
但是,這個地區還有過更大規模的移民活動。
農夫和牛仔之爭
大約一個世紀前,這裏是法國人的地盤。他們鼓勵半遊牧的富拉尼人從北方的尼日爾和乍得向南遷移到中非,以保證更好的牲畜供應。富拉尼人是牧人,也是穆斯林,這也是自那以後伊斯蘭教一直向南傳播的部分原因。
農夫和牛仔本來應該是好朋友,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在全世界的整個曆史過程中,他們永遠是互掐。在中非共和國發生的最新衝突中,失敗的一方是牛仔,也就是富拉尼人。
今天沿著紅土路行進的時候,你並不需要僅僅靠芒果樹來判斷哪裏曾經有人生活過;富拉尼人曾經的住房隻剩下一個空殼,黑黢黢的,沒有屋頂。這些房子的許多主人已經被武裝分子殺害,或被迫逃跑。對他們發動攻擊的武裝分子聲稱自己代表著在這個國家占多數的基督徒。
這是一次大規模的種族和宗教清洗,而武裝分子聲稱這是報複。
這是一場並沒有受到外部世界很多關注的悲劇,而背後又涉及諸多因素。
挑起仇恨怒火的是一些希望卷土重來的政客,而窺視中非共和國資源的北方鄰國乍得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我在數日的旅程中沒有看到牲畜,但突然有一天從樹叢中走出了牛群,驅趕牛群的顯然不是他們原先的主人富拉尼人,而是一些令人生畏的年輕男子。
他們揮舞著大刀、弓箭和土槍,胸前掛著小皮包,裏麵裝著樹皮和其他他們認為能夠阻擋子彈的魔幻神物。
他們告訴我,他們殺死了富拉尼人,奪取了這些牛群。我還看到被他們搶掠的一些富拉尼女人,包括一名懷抱的嬰兒。
這樣的年輕武裝分子隨處可見,他們正在“中非人的中非”的口號下燒殺掠搶。
突然之間,富拉尼人變成了外國人,盡管他們數代人都生活在這裏。大批的富拉尼人現在都逃離家園,越過邊界,到鄰國乍得和喀麥隆的難民營躲避。
農夫也需要牛仔
但是,農夫需要牛仔,中非共和國正受到肉食短缺的威脅。
博祖姆是中非共和國西部的一個城市,曾經有數千富拉尼居民,現在隻剩下了兩個,其中一個是瘋子,另一個是屠夫。
這名屠夫個子高高,言語不多,頭戴紫色的帽子,身著紫色的長袍,因為自己的手藝而被允許留下,也許是被迫留下。
我們坐在他家的芒果樹下交談,他顯得非常恐懼,不願意告訴我這裏發生的事情。
他非常孤獨,但是拒絕離開。
“我屬於這個地方。”
我抬頭看看樹上的芒果。也許到6月份的時候他還在這裏,能夠收獲自己的芒果。
但是,中非共和國許許多多的芒果樹到時候將無人摘采。(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