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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住地清嗓子,冒汗,咳嗽,不時擤鼻涕,講起很早以前俄國的勇士們怎樣痛打柯謝依之流,怎樣娶美女為妻。特利豐·謝敏諾維奇站在那兒聽著,眼睛一刻也不放鬆講故事的人。

“夠了!”他等到小夥子把故事完全擠完,扯起題外的廢話來,就說。“你講得很不壞,不過偷起東西來更高明。喂,還有你,美人兒……”他轉過臉去對姑娘說,“你把禱告辭背一遍!”

美人兒漲紅臉,屏住呼吸,背一遍禱告辭,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好,那麼第八誡是怎麼說的?”

“莫非您以為我們拿了很多還是怎麼的?”小夥子回答說,絕望地揮一下手。“要是您不信,那我敢憑十字架賭咒!

……”

“不好啊,親人兒,你們連十誡都不知道。應當教一教你們才是。美人兒,是他教你偷東西的吧?你幹嗎不吭聲呀,小天使?你得答話。說呀!不吭聲嗎?不吭聲就是同意的表示。

好吧,美人兒,那你就把你那漂亮小夥子打一頓,因為他教你偷東西嘛!”

“我不,”姑娘嘟噥說。

“你稍微打他幾下就行。對蠢貨得教訓一下。打他,我的小寶貝兒!你不願意?好,那我就要吩咐卡爾普和瑪特威拿蕁麻來略微打你幾下了。……你願意嗎?”

“我不。”

“卡爾普,到這兒來!”

姑娘就趕緊跑到小夥子跟前,打他一個耳光。小夥子傻笑一下,然後就哭了。

“好樣的,美人兒!那你再揪他的頭發!你倒是伸手啊,我的小寶貝兒!你不願意?卡爾普,到這兒來!”

姑娘就揪她未婚夫的頭發。

“你別抓住不放,那樣他就太痛了!你拽著他走!”

姑娘動手拽他。卡爾普希卡樂得忘乎所以,揚聲大笑,嘎嘎地叫起來。

“行了,”特利豐·謝敏諾維奇說。“多謝你懲罰了壞人壞事,小寶貝兒。喂,”他轉過臉去對小夥子說,“該你教訓你的小妞兒了。……剛才是她教訓你,現在該你教訓她了。

……”

“說真的,老爺,您想的可是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要打她呢?”

“什麼叫‘為什麼’?她不是打了你嗎?那你就該打她嘛!

這對她會有益處的。你不肯?那就算了。卡爾普,叫瑪特威來!”

小夥子就啐口唾沫,嗽一嗽喉嚨,把未婚妻的辮子捏在手心裏,開始懲罰壞人壞事。他隻顧懲罰壞人壞事,自己也沒覺得就打紅了眼,入了迷,卻忘記他所打的並不是特利豐·謝敏諾維奇,而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姑娘哇哇地哭。他打了她很久。要不是特利豐·謝敏諾維奇的俊俏的女兒薩憲卡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會怎樣結束了。

“爸爸,去喝茶吧!”薩憲卡叫道。她看見爸爸玩的把戲,放聲大笑。

“夠了!”特利豐·謝敏諾維奇說。“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好人兒。再見吧!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我打發人給你們送蘋果去。”

接著特利豐·謝敏諾維奇對兩個受完懲罰的人深深鞠躬。

小夥子和姑娘理好自己的頭發,走了。小夥子往右走,姑娘往左走,而且……到今天為止,再也沒見過麵。要不是薩憲卡跑來,恐怕小夥子和姑娘就難免要嚐嚐蕁麻的味道了。

……這就是特利豐·謝敏諾維奇在老年消愁解悶的辦法。他家裏的人也都跟他差不多。他的女兒們養成習慣,老是在“地位低下”的客人帽子上拴上蒜頭,遇到這類客人喝醉酒,就用粉筆在他們背上寫上大字:“春驢”或者“傻瓜”。他的小兒子米嘉是退役的少尉,有一年冬天胡鬧得比他爸爸還厲害:他夥同卡爾普希卡在一個退伍士兵的大門上塗抹煤焦油,因為這個兵不肯把一隻狼崽子送給米嘉,還因為這個兵似乎指使他的女兒們拒絕收下退役的少尉先生所送的蜜糖餅幹和糖果。……既然如此,試問怎麼能把特利豐·謝敏諾維奇叫做特利豐·謝敏諾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