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足鼎立(上)(1 / 1)

日月承接,淡淡的交輝,卻已將一川春水望斷。

少年立在那段殘影裏,靜靜地將發帶拆下,一圈一圈地繞至項上,繼而握住帶尾,輕輕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目光放到腳邊那個蘇芳色的人影上。

“你該知道,我平生最不想經曆的事……”瑩潤的指尖輕點住眼尾,正沾上那幾點猩紅,“就是信任的破滅……”嫣紅的顏色緩緩暈染開,若品相上好的胭脂,“事到如今,我隻望你離我遠些,以免平白遭了傷害……”

說罷轉過頭來:“諸位若無事便散了吧,小店粗陋,不是諸位該待的地方。”

輕淺的言語仿如一點濃鬱的墨,滴落在不同人的心湖裏,抽絲剝繭,繾綣成不同意味的圖彩。

夜幕終於落下,堂中瞬時黯淡下來。店掌櫃遲疑著去點了燈,瑩瑩的燭火照著,成鼎立之勢散於各處的幾人,卻連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審時度勢的暗流在樓內迅速流轉了一遍,然而,少年被月色襯得愈發幽眇的眼神,卻深邃得連該有的驕傲都看不到,僅餘一片純粹的淡漠。

白衣絕色,合扇自七王爺的屍身旁緩緩站起,麵色清冷,長眸微闔,墨發披了半身,好似被暖風浸潤過,帶著無限的春意。

“今日之事,你攬月樓如何都要給個說法。”

說法?要什麼說法?誰都看到,是月管事隨手甩出的匕首剛巧挨上了七王爺的頸側,而那道血痕也剛巧不深一分,亦不淺一分,恰恰要了七王爺的命。誰都沒有錯,要怪,隻能怪七王爺自己運氣不好。

“這世上沒有平白的好事,想不勞而獲,總要付出些旁的代價。”

少年的剪影落在夜色裏,白衣沾上一圈清夜的微藍,襯著半張蒼白的臉,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哀涼。

“你懂什麼?”那方,原本伏地痛哭的人影猛地直起身來,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淚痕交錯,“不過一介商賈,何以妄論國事權政!”

他懂什麼?少年忽地笑了,一如晨曦乍現,旖旎瀲灩。

“玄王無道,天亦誅之!”年邁的身軀因憤慨而微微顫抖,“黃口小兒,哪裏辨得是非黑白?輕輕巧巧就說出那樣的話來,你可知吾等為此大業作出了何等犧牲?”

“是啊,我確實不知……”少年微微垂下頭去,似乎擺出個謙遜的姿態來,“你……也不必同我講……”

漆黑的長發因他的垂首滑至身前,半遮在雪色長衣上,黑白分明得觸目驚心,而滿堂洶湧的暗潮,終是受不住這一遮,爭先恐後地破繭而出。

紫川星辰真的有些吃驚了,第一眼見到這個少年,就知其絕不是什麼簡單角色,然而那般的氣定神閑、遊刃有餘甚至漫不經心,卻實是他始料不及的。

“你叫什麼名字?”第一次有了銘記他人姓名的念頭,可笑的是,想要記住的人,還是個未盈弱冠的少年。

少年聞言微一挑眉,斜眸向這邊望過來,冷凝邪肆的目光已然轉成意味深長。

“琳千夜。”

簡單的吐字,仿若跨越亙古的歎息,承載了太多的情感糾葛。

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有著魅惑的暗紅長發,淺棕色的眸裏漾著永遠波瀾不驚的慵懶,他不甚認真地拈住自己稚嫩的指尖,言辭神色都好似在開一場無傷大雅的玩笑。

千夜,我的女兒,若將來某一天,我再這般喚起你,你卻已不在我身旁,那我……該是如何心傷?

那時便想著要永遠在一起,然他終究先走一步,空留她一人在這紅塵俗世裏,一點一點的,肝腸寸斷。而她,也隻能用所有年歲中的眷戀,舞成一場空前的盛典,好讓他在彼岸看著,不用那麼了無生趣。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

九萬裏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能與我相共?

夜色愈濃,漸漸壓過堂內的燭火,悄悄將少年纖弱的身影吞噬殆盡。

紫川星辰的心情被這晦暗沉鬱的色調感染,些微焦躁起來。這就好像精心侍弄了一朵嬌嫩名貴的花,好容易等她結出了花骨朵兒,卻未開便要凋落,而自己,隻能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

上周家裏出了點事,沒有時間寫了上傳,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