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反常的是薑小軍,這個在眾人眼裏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家夥,自從得到陽梅受傷的消息後,一直悶悶不樂,難得再見到他的笑臉、聽到他的說笑。
每天早中晚,他都要來特護病房看看陽梅,從不間斷。來後,有時坐在床邊,有時站在走廊上,隔著玻璃看幾眼,有時和看護的人說幾句,更多的時候是一言不發。慢慢的,大家都覺察到了薑小軍的反常,尤其是他看陽梅時那種傷心欲絕的眼神、那種欲說還休的神態,每次離開時那種遮遮掩掩不忍離去的躊躇,眼睛裏深藏的眷戀,讓眾人一覽無餘。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眾人都異常默契的選擇了心照不宣。
這一天下午,陽鬆本想將文稿再次修改校對一遍,可無端的總感覺心神不定,煩躁不安,根本就靜不下來;眼看已是三點多鍾,索性將一切拋諸腦後,信步走出宿舍,坐上公交,來到醫院。在門口,正好碰上陽瀾。陽鬆詫異道:
“病房裏沒人?”
陽瀾道:
“中午過來時,看見那邊店裏有新鮮水果賣,當時趕著將媽媽換回去休息,沒來得及買。這會子幫梅子按摩了一遍,下來稱了幾斤,回去搗碎了喂她吃。”
陽鬆疑慮道:
“怎麼這麼長時間,我一次也沒見到陽念?”
陽瀾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你整天忙著國家大事,哪敢讓你操心?小念剛分配到省計委,領導帶他到各地市調研去了,據說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呢。”
兩人邊說邊上樓,剛走到病房門口,忽聽見房間裏傳來一陣低沉的哭聲。陽瀾正要推門進去,被陽鬆一把拉住,陽鬆在她耳邊急忙小聲道:
“姐,等會,是小軍。”
兩人靠在門框上,隻聽薑小軍壓抑地哭訴著:
“梅子,梅子,你怎麼還不醒呢?這些天了,我天天來看你,就想和他們一樣,拉著你的手,和你說說心裏話;你不知道,我憋了好多好多話,隻想對你說;可你要是真醒著,我又怕跟你說,我既想你能看著我,可我又怕看你的眼睛;你說我怎麼就那麼怕你了呢?我什麼時候開始怕你了呢?我薑小軍什麼時候怕過人啊?可我單單就怕你了。從我一到胡家台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就開始怕你了...
我怕你被狗攆了,怕你被蛇咬了;晴天怕你被日頭曬黑了,雨天怕你摔倒了;打雷怕你嚇著了,刮大風怕你被吹跑了;冬天怕你凍著了,夏天怕你被蚊子叮著了;怕你在外麵被人欺負,在家裏被姐姐們吼得哭...嗚,嗚...
你知不知道,我學遊泳差點淹死,天天練彈弓胳膊都練腫了,就是想學到一門本事來保護你呀;太陽毒,我每天光著屁股采一隻荷葉給你當遮陽傘,下雨了,我脫下衣服給你披頭上;村裏的狗子,被我們打得看見你就跑,房子裏的老鼠,基本上都叫我和鬆子弄絕了;知道你害怕走夜路,我和鬆子就故意走在你後邊大聲唱歌說笑話,知道你討厭那幫人,我就和他們玩命的打架...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