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轉頭看了一眼公子,隻見他正笑盈盈地望著我。我趕忙低下頭:“我也不是替他解釋,我就是替小姐著急。”
一聽我說這話,雪梅頓時紅了臉,埋頭繼續撥動起琴弦來。
聽著悠揚的曲子,公子從腰間取出玉簫,曲調相和,那份默契仿佛是天生的。
我定定地看著他們兩個,腦袋裏湧出一大堆相似的詞兒來,所謂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珠聯璧合、天生一對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我想我果然不是什麼浪漫細胞充沛的人,在這樣的浪漫情景裏,我竟然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動了動已經枕麻了的胳膊,齜牙咧嘴地直起身,就看見雪梅依舊坐在白天時候的位置,靜靜地看著窗外。我站起身,披在肩上的衣服就這樣滑落到地上,雪梅聽見響動,轉頭望我。我拾起衣服走過去,披在她的身上。她報以淺淺一笑。
“若淺,你說這世間究竟有沒有命中注定?”她幽幽地開口,隻是仰頭望月,並未回頭看我。
我卻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隻聽她繼續說著:“若是有命中注定,為何要有那麼多的苦命之人,老天爺總該是公平的才對。”
公平?
我苦笑:“這世間,哪裏來的那麼多公平呢?”
雪梅回頭看我,我走上前輕輕地扶住她的肩,她坐在我麵前,神色寂寂的,察覺到她神色的不對,隻得趕忙補上一句:“我雖不信這世上凡事都能公平,但我信好人好報。”
我輕拍著她的肩膀:“小姐有一顆善心,總會有好報的。或許不多日子,小姐的病就好了,遇到你的良人,就可以一輩子幸福地在一起了。”我欲蓋彌彰的話,引得雪梅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我放在她肩上的手:“我並不是說自己,若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隻見她站起身,輕聲道:“我累了,你也下去歇著吧。”
將雪梅安置好,我關上寢閣的門,緩緩走下台階。手腳的麻痹還沒有完全緩解過來,於是就倚著廊子坐下來。忽然想起那一天,公子問起我的名字時,我就站在這裏。那時公子回頭望我的眼神,是那麼清澈,似乎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幹淨的眼神了。
不,不對,最清澈最美好最溫柔的眼神,應該是那日在簷下避雨時見到的。
那時初見。那時並不知他是他。那時我忽然有一點點的心動。
可是,卻還是不得不提醒自己,公子是別人的。
不是抱著頑固的古人門第觀念,而是我覺得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必須要回到老媽身邊,她就我一個寶貝女兒,不能失去。所以就算費盡千辛萬苦我也是要離開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惹一身塵埃。原本跟我就是沒關係的事情,我又何必參合進去。如果……如果說還有一點私心,那就是,我不想成為愛情裏被留下的那一個。
若我愛他,我便會為他留下。
若我留下,便會親眼看著他先我而去。
那樣的疼痛,光是在現代讀過的那些小說已經讓我痛不欲生了,如果真的親身經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我歎了口氣望著頭頂的月亮,不知道此刻三百多年後的月亮跟頭頂上的這個是不是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