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經有些醉了,紅撲撲的臉看起來特別的可愛,他看著我問道:“真的?”
“既生瑜,何生亮嘛!”說完我就哈哈大笑起來,公子看著我笑的極為不雅的形象,扯了扯我的袖子道:“這個不算,你這是耍賴!”
“我怎麼就耍賴了,那,再來一個,”我想了想,繼續道:“孔子和孟子有什麼區別?”說完轉頭望著公子,見他依舊皺著眉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案,我實在是不喜歡他皺眉,便下意識地伸出手撫上眉頭,他微微一怔,我趕忙收回手,笑道:“我告訴你吧,孔子的‘子’在左邊,孟子的‘子’在上邊啦!”
看著公子那個認真的樣子,我就想笑,笑的公子有些惱,小孩子一樣地扯著我的胳膊大叫:“淺淺,你這……你這分明是騙人的把戲!”
我強忍住笑意,道:“好了好了,不鬧你了,看在你這麼乖的份兒上,就講個真正的笑話給你聽,”我挑了挑眉,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公子聽完下麵的段子的表情了,斂了笑意,擺出個正兒八百的表情開口:“袋鼠和青蛙去嫖雞,袋鼠三下兩下完事,隻聽隔壁的青蛙整夜一二三嘿!一二三嘿!袋鼠好羨慕,次日,袋鼠說:‘哇!蛙兄,你好棒哦!。’”我頓了頓,看著公子越來越紅的臉,繼續道,“青蛙說:‘靠,老子一夜都沒跳上床!’”語罷,我便再次手舞足蹈地笑起來。
公子看著如此放縱的我,無奈地紅著臉搖了搖頭,伸出手狠狠地彈了我的額頭一下道:“還真真是個潑皮性子,什麼樣的話都能說的出口,哪裏像個大家閨秀!”
我努了努嘴:“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本來挺好的氣氛又被這一句給冷了場,我轉頭看公子,半晌,理了理裙擺,站起身:“那個……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公子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轉頭瞥他一眼,緩緩點頭。
這一路,馬車裏安靜的可怕。他什麼也不說,我也隻是低著頭。一直到了凝碧閣門口,我才轉過身看他:“公子,我到了,你回吧。”
“淺淺……”公子輕輕開口,語氣裏夾雜的無奈,是那麼的分明。
我轉頭望向對麵的花壇裏,僅剩的幾朵茉莉,它們開的那麼頑強,明明已經做的夠好了,開到這時月已經是盡力了的吧。
“公子,我們最後打個賭吧,賭注就……二十兩銀子。”我笑著看他,他愣了愣,也回我以微笑:“賭什麼?”
我伸手指著花壇角落裏開著的那幾朵茉莉:“就賭這最後的幾朵茉莉,何時才謝。”
公子轉頭望過去:“若沒有你照顧,怕是明日便謝了。”
我搖頭:“我賭它們三日之內,不會凋謝。”
公子定定地看著我,我道:“若是明日謝了,便是公子贏了,我欠公子二十兩銀子,若是三日之內未謝便是我贏了,公子,你要應我一件事,”我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以後,要活的灑脫些,按照自己心裏所想地去生活,萬不要勉強自己。”
我清楚地看見公子的眼底湧動著那麼龐大的波瀾,仿佛就快溢出一般,良久,他開口道:“我不要什麼銀子,我也要你應我一件事。”
他緩緩伸出手,將我抱進懷裏,這個擁抱是那麼緊,仿佛在那一刹那我已緊緊地貼近了他的心髒,他的呼吸在耳畔輕輕拂過,那聲音是一如往昔的動聽,他說:“淺淺,不要阻止我繼續想你。”
不要阻止我,繼續想你。
我的眼淚在那一刹那終於決堤而出,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擺,全身克製不住地顫抖,他更加用力地將我抱緊,周身傳來的疼痛遠不及心裏的來的凶猛。我一直不想麵對的問題,終於赤裸裸地曝露在空氣裏。
“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何一定要進宮,但是,不要阻止我想你,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再想你了,我便不再等下去。否則,我等你回來。”
我輕輕地推開他,盡可能讓自己的笑容變得自然一些,然後緩緩搖頭:“不要等我。”
他凝神望我,然後就這樣笑開了,那笑容是我見過最美也最淒涼的笑,他朝我緩緩搖頭,然後轉身離開,再沒有停留。
按照清朝的規矩,秀女都是夜間送至宮裏。於是第二天傍晚,當我站在選秀的馬車前,目光在送行的人群中逡巡,卻怎麼也尋不見他。隻得轉身進了馬車坐好,可是思來想去,卻還是不甘心地再次掀開窗簾向外望,終究沒有他的身影。他沒有來。
我苦笑,沒來也好。沒來也好。
何苦要生離死別一般的哭鬧,送了又如何,還不是平添一份牽掛。
馬車緩緩駛離明府,穿過一旁的柳岸清風,我蜷起雙膝緊緊抱在胸前,將臉埋在膝蓋上。然後,那縷悠揚而淒然的調子就這樣隨風而來,我猛地抬起頭,那熟悉的簫音,分明是我昨日所唱的曲子。
公子,公子,公子……
我閉上眼。
謝謝你為我送行。
這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調子。
即使這一別,便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