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春枝姐已經不耐煩了,開口催道:“你快點!”
我站起身應道:“這就好了。”係好裙帶,一邊瞄著周圍的情況,一邊跟著她向前走。大概是嫌我走的太慢,她走到我後麵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靈光一現,便順勢一歪跌倒在地上,刻意將臉蹭在地上。地上草坪居多,但還是有微小的沙礫,這一下便將我的眉角擦出血來。春枝姐趕忙上前一把將我拉起來,連連道:“哎呦,你個賤蹄子,好好的一張臉怎麼就傷了,這可是要影響價錢的啊!”語罷,便掏出帕子為我擦眉角的血。然後將我帶到馬車上,狠狠地推進去:“老老實實地呆著,別想給我耍什麼花樣!”她微微頓了頓,又盯著我搖了搖頭:“嘖嘖嘖,白瞎了這麼好的一張臉!”語罷,便放下簾子,馬車再次緩緩駛上大道。
我伸手試探著摸了摸眉角的傷,傷口不算小,大概有食指指甲那麼大。不過這樣的傷口足以令我成為最後一個被賣出去的了。我看了看坐在我對麵的這幾個女孩子,忽然覺得很對不起她們,不過這樣的生死關頭,原諒我沒有辦法不自私。
馬車就這樣一路向前,不多時,便聽見了盔甲整齊的聲音,大風吹在高大的城門上,發出吱嘎的響聲。我掀開窗簾,原來已經到了城門下。出了這道門,就真的離京了。我看著城門口守衛正在一一查驗出城的人,心裏一緊,或許福全和公子已經得知我失蹤的消息,或許這多設的關卡就是為了找我。我心生喜悅,卻不敢流露在臉上。隻得想著伺機發出信號,以便通知他們。
春枝姐他們顯然也感覺到了異常,她掀了簾子坐進了馬車近距離監視我們。厲聲警告道:“一會兒過城門的時候,千萬不要給我出聲,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都聽清楚了麼!”語罷,便將我們所有人的手綁在身後,然後用手絹將嘴巴堵了起來,再發給每個人一條帕子,將我們的臉遮起來。這時候,馬車已經到了關口,隻看見春枝姐掀開簾子,朝著守城衛兵道:“這位官爺,我們是正經人家的奴婢,還請您行個方便!”
衛兵開口道:“馬車上是什麼人,掀開看看!”
語罷便伸了隨身的佩劍欲掀簾子,卻被春枝姐按了下來,隻聽她繼續道:“官爺您可別,這車上都是患了天花的奴婢,這一趟正是要把她們送出城去,您若是不小心染上了,可就不妙了!”
守城士兵一聽這話,趕忙收回佩劍,高聲道:“媽的,那不早說,快走快走,真是晦氣!”
春枝姐放下簾子轉過頭望向我們,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我轉頭望向窗子,隨風翻飛的簾子露出些許縫隙,下一秒我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人身上,我仿佛能夠聽到那一身玄色的袍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我猛然朝窗邊掙紮過去,卻被春枝姐狠狠地按在了原地,我拚命嗚嗚地叫著,隻見那人微微回轉了身體,那黑曜石一般閃亮的眸子裏潛藏著那麼深切的焦急,緊鎖的眉頭仿佛如何也舒展不得。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我反複地在心裏喊著,可是卻苦於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下一刻,似是一直以來的默契,那宛若神祇的身影轉過頭望向我的方向。那眸光一頓,仿佛當真發現了我一般。他緩步朝馬車的方向走來,試圖探清情況。我覺得我的心髒正在發抖,再近一點,對,再近一點你就能找到我了。我的心裏在那一瞬間湧動出那麼龐大的希冀,那被風鼓動的獵獵作響的衣袍,仿佛就在眼前,無奈如何伸手,都無法夠到。他定定地望向馬車的方向,精深的眸子裏滿是狐疑,可是卻在此時聽見不遠處有急急的馬蹄聲傳來,他趕忙轉過頭朝來人走去,最後的那一刹那,隻看見那玄色的衣衫在視線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