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特雷維爾先生當時心情很不好,然而這個年輕人對他十分有禮貌,他還是挺客氣地還了禮,並且微笑著聽他說話。這個年輕人的口音,讓他回憶起自己的故鄉。但是,他朝候見室那邊走去,朝達達尼昂做個手勢,請他允許自己先和別人談完,再來和他談話。他接連叫了三聲:“阿多斯!波托斯!阿拉米斯!”

那兩個火槍手聽見,連忙答應,立刻進門。他們顯得十分有尊嚴,又表現出服從,令達達尼昂十分欣賞。

兩個火槍手進了辦公室,候見室裏本來已經停止的說話聲又響起來。特雷維爾先生皺著眉頭,在辦公室裏來回地走。突然,特雷維爾在他們麵前大聲地說:

“你們知道國王對我說什麼嗎?這才是昨晚的事情,你們知道嗎,先生們?”

“不知道,”兩個火槍手回答,“不知道,隊長,我們一無所知。”

“希望隊長您賞臉告訴我們。”阿拉米斯禮貌地行了個禮。

“國王說以後他要從紅衣主教的衛隊裏招募火槍手了。”

“從紅衣主教的衛隊裏!為什麼?”波托斯問。

“因為他覺得自己這桶劣酒,要摻些好酒才有味。”

兩位火槍手頓時氣得眼睛都紅了。達達尼昂也大吃一驚。

“的確是這樣,”特雷維爾惱火地說,“因為火槍手們在宮廷裏丟人。昨天晚上,紅衣主教與國王玩牌時,說:‘那些該死的火槍手,前天在一家小酒店裏晚歸。’——他說這話時盯住我——‘我的一支衛隊,不得不逮捕了那些搗亂分子。’這件事你們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幾個火槍手被人逮捕了!你們幾個也在其中!阿拉米斯,你本來要去當教士的,為什麼請求我給你一套軍服?還有你,波托斯,你有一條漂亮的繡金肩帶,用來掛稻草劍不是很合適嗎?至於阿多斯,他哪兒去了?”

“先生,”阿拉米斯說,“他病得很厲害。”

“什麼病?”

“恐怕是出天花,先生。”波托斯回答。

“波托斯!他那種年紀還出天花?可能受了傷,也許被殺死了,真見鬼!火槍手先生們,我不能容忍你們招來紅衣主教的衛士們的嘲笑。他們都是勇敢的人,寧肯戰死,也不後退一步。逃跑,這就是國王的火槍手們的本事!”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氣得直發抖。辦公室外麵的人剛才聽到叫他們三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從特雷維爾的語氣就聽出他正在發火。好奇的人們從門縫裏聽到了罵人的話,把這些一句一句地傳出去,不一會兒,整個火槍隊都激動起來了。

“哼!國王的火槍手被紅衣主教的衛士抓起來了!”特雷維爾說,“我現在就去盧浮宮,不當國王火槍隊隊長了,就去紅衣主教的衛隊當個副隊長。要是他拒絕,我就去當教士。”

聽到這些話,辦公室外麵的人亂成一團。達達尼昂真想躲起來。

“隊長,”波托斯說道,“事實上,我們當時的確是六對六,可是我們遭到了暗算,還沒拔出劍,就有兩個兄弟倒在地上死了。阿多斯身負重傷。我們並沒有投降,而是被硬拖走的。半路上我們就逃脫了。真是見鬼,我們不是總能贏的。”

阿拉米斯說:“我殺死了一個衛士,用的是他本人的劍,因為我的劍被折斷了。”

“我不知道這些情況,”特雷維爾說,語氣好了點兒,“看來,紅衣主教誇張了。”

“不過,先生,”阿拉米斯見隊長氣消了,便求他說,“請您不要說阿多斯受了傷,因為話如果傳到國王耳朵裏……他被劍穿透肩膀戳進胸膛,恐怕……”

正在這時,房間裏走進一個高貴、漂亮但臉色非常蒼白的人。

“阿多斯!”兩個火槍手一齊叫起來。

“阿多斯!”特雷維爾先生也叫了起來。

“您剛才叫我,先生,”阿多斯用虛弱的聲音說,“有何吩咐?”

這位火槍手穿戴整齊,讓特雷維爾感動不已,連忙說:

“我正在對這兩位先生說,我禁止我的火槍手們出去胡鬧,因為正直的人對國王來說是寶貴的。伸過手來吧,阿多斯。”

由於這下握手,阿多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臉色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