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層次不齊的樹葉積攢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麵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似老人在放聲哀號。
有一盞不明不亮的燈忽閃忽爍,壓抑的氣氛容易帶來沉重感,讓人倍感不安。
偶爾掠過的烏鴉叫更是讓人毛骨悚然。殘缺的月預示著不安的發生,一聲一聲的叩門聲讓人心驚膽顫,卻有難以麵對。
潮濕的青石板上,微弱的月光下,一道孤獨的身影倔強的筆直地跪著,眼眶紅了可意誌卻還堅定著。任憑月光將她的背影無限擴大,她在那便是一道風景,一道不容忽視的風景。
身旁略過無數的女人,男人,有滲著血的絲帕,臉盆被端出,偶爾灑在青石板上,陰森的可怕。
經不起嚇的人早就淚流滿麵,不住的哭泣,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被如何譜寫!誰都不清楚自己將來會去往何處!
隻待院落裏梧桐樹下站著的英姿颯爽的人一聲令下,他便是她們心中的神,所有的依仗。
時間被一點點堆積,無論是站在梧桐樹下的還是跪在青石板上的都依舊淡定從容,仿佛什麼事情都跟他們無關,可心中掛念的卻是同一個。
盡管跪著的女子表麵淡然,可心裏卻顫抖不已。表麵的假裝隻是一張隨時可以死區的麵具,她受不起任何打擊。
盡管站在梧桐下的男子優雅地看著月亮,可藏在袖子的手卻是緊握成拳,心被揪成一個團,有無數裂痕在上麵滋生。
院內,房內,四周都是被血色所彌漫。進進出出,來來回回的,都不免看上病榻上的人一眼。有同情的,有惋惜的,有痛恨的,有不屑地……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是主角。他們的命運全在病榻上的人的手裏。
泛白的指尖緊緊地抓住錦帕,她一如往昔的臉略顯憔悴,雙眼緊閉著,臉上的紅血絲早就退卻,仿佛是睡著了,又仿佛從未醒過來。
周圍響起低低的哭泣聲,一滴滴地淚花砸在地板上,清脆的響聲入耳。榻上的人不由慢慢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這陌生的一切。
無力地顫動著嘴唇,卻連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她撇過頭,看了子晴一眼,子晴卻哭得淚如雨下。
怎麼了,究竟怎麼了?為何覺得心沒了?一瞬間的天昏地暗讓許戀雪終究無法麵對這一切,原來自己盼望的終究不是真的。
冥夜,你究竟在哪?你可知道我把我們視如珍寶的孩子給丟了!你知不知道我讓自己受傷了,你知不知道……
一行淚珠終將順著臉頰不爭氣的落下來,淚如梨花的臉頓時皺縮了好多。那刻她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什麼在她眼中都是一片黑暗。
孩子,她盼望了好久的孩子。自己身為一個殺手,從來就不會刺繡,可就為了給自己的孩子織一件衣服,硬生生會了一雙柔荑。
想好了要給他最好,無論是男是女,一定是許戀雪一生的依靠。以前不想著戀愛,男女之事懵懂的她不知道如何去愛,直到愛恨加深,直到痛苦加深,直到愛的撕心裂肺,愛的地老天荒。
終究她還是將他們倆的孩子丟了。那個無名無份的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呆了整整有五個月零五天,她還來不及給他取一個名字,還不及將她親手包紮的東西送給他。還來不及陪他一起看星星,還來不及習文斷武。
她無聲地哭著,壓抑過度之後便是放聲大哭。哭盡這半世的悲哀,哭盡她所有的淚。直到心被刀一刀刀割的血肉模糊,直到雙頰初嚐淚的味道。
她許戀雪承認在那一刻,自己真的很脆弱。冥夜,她對不起他。
初戀時候的懵懂少年,桃花樹下的陽光讓她永生不忘。後來的不離不棄讓她銘記一生,便是殺人殺到手腳如麻,隻要看到那一雙澄澈的眼睛便會覺得莫名的心安。
哪怕被離寰送入這個如狼似虎的王爺府,隻要隔三差五偷偷看上一眼也就足夠。
那個老是愛壞笑的少年啊,待回首,青絲已成白發。而那桃花樹下攜手一生的誓言,卻從未變過。讓我執著一生,讓我悲哀一生,無盡的痛苦席卷,終究不能忘。
時間一點點擦肩而過,火花被人一次又一次地點燃。她還是揚起了臉,用錦帕擦幹了淚。
許戀雪終究還是許戀雪,那個堅強到幾乎變態的女子。她扯了扯嘴唇,命人倒上了一杯熱茶。
孩子沒了,但她許戀雪還在,她絕對不會放任罪魁禍首逍遙法外,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