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娜吃力的掇著手中的銅壺，舉起來頂在頭上，捏了個嬌柔的手勢堪堪捏住壺柄。借著前院傳來的細細樂聲，身邊的同伴已輕盈的旋轉起來，與她一般打扮，另一支手臂柔柔的展開，仿佛援手折花，銀約指上掛著背後垂落的水紅輕紗，隨著同伴的動作，紗上濃熏的依蘭香蕩開一陣誘惑的波浪。
約娜忍不住癡癡地看了起來，一旁的老師“咻”的向她揮了一鞭，正擊在她足下的碧綠氆氌上，登時騰起一陣塵灰。她懊惱的歎了口氣，再也不敢怠慢，慢慢尋著音樂的節點踏步旋轉起來。
羯鼓陣陣急促，琵琶之聲也隨之激昂起來，同伴連忙停下舞步，將左腿高高揚起，直與點地的右腿連成一條****的直線，嬌軀宛如花繁不勝枝地向另一側彎下去，銅壺自注重自然傾出一股水***準的落進幾上的瓷盞中。
“好！”老師讚了一聲，手中紅牙小板急扣，同伴筆直細長的左腿隨即在空中一旋，方屈膝翹腳地緩緩放下來。那腳掌瑩白如玉，靈活的像一隻拂麵的手，趾甲上還塗著薄薄一層金沙般的丹蔻。她連跳了兩個踏枝步，便分開雙足，向後折腰作舞，將小巧圓潤的肚臍送到席間無形的客人眼前去。
那銅壺本是特製，注形彎曲如鵝頸，同伴雙手將之牢牢扶住，向前熟練一傾，水流在穿戶入室的日光中折射出七彩虹光，正落在同伴臍上一寸處，又沿著那膩白的肌膚一路流淌下去，頃刻間下體本便單薄的衣裳已然濕透，紗裙緊緊貼在腿上，是春光泄露，風情萬種。
想起自己日後也要如此登台，腕上加係金鈴，壺中滿盛葡萄美酒，約娜麵上便緋紅一片。這支舞露骨粗俗，都中本不時興，奈何謝家近來生意寥落，連她們這一對胡姬都是向交好的胡商租賃來的，她雖貌美粗笨，相貌平淡的同伴玻喇於舞中技藝卻天資非凡，故此要價也低一些。
“你跟著看甚麼！還不快跟上！”玻喇已單手掐著腰，輕快地跳躍起來，裙上的水珠定然能隨著她的動作迸濺到“客人”的麵上頸中。老師大是滿意，一轉眼看到了約娜，立時想也不想，便向她臉側揮去一鞭，鞭梢準確的擦著耳朵邊緣飛過，還是帶去了薄薄一層油皮。約娜嚇得尖叫了一聲，耳朵又疼又漲，下意識將頭一歪，銅壺砰然從萬縷青絲間滑落，正正砸落在氆氌外的青磚地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玻喇也教她嚇得一個趔趄，手上一鬆，眼睜睜便看著自己的銅壺掉落下去，隻來得及捂著耳朵大叫一聲，絲毫掩蓋不了又一聲驚天的響聲。老師氣的險些沒有跳起來，她舍不得責打玻喇，便恨恨的往約娜背上連擊了數鞭，一麵罵道：“貪吃憊懶的小胡奴！舞不會跳，連隻壺都拿不好！空有一張好看的臉，能拿來當飯吃麼！”
約娜並不敢還手，隻是一味忍痛挨著，嘴中輕聲嘀咕道：“你們不正等著，來靠我這張臉吃飯麼？”堂中清靜，唯鞭聲呼呼作響，偏生老師耳朵又尖，恰聽了個正著。玻喇在一邊本有心為她轉圜幾句，聽她這樣抱怨不由又笑又氣，連忙走去朝她腮上不輕不重的扇了一掌，笑罵道：“沒輕沒重，你的嘴是漏鬥麼？倒時候兜不住湯餅漏下來，可別怪我們沒分你一杯！”
老師“嗤”的一笑，頓時脫了力，便停手不打，與她二人一道收拾起狼藉的室中來，約娜也笑嘻嘻湊過來賠禮。三人正嬉鬧著，緊閉的大門被人“呼啦”一聲推開，一位靚裝紅衣的女郎大步跨了進來，正是假母的親生幼女謝妙媛。
“你們失心瘋了麼！”她容貌生的甚美，一雙華光燦爛的明眸四下裏一掃已明白過來，俏臉氣的煞白，“可知前院來了貴客！”
“並不知呀。”約娜自知理虧，依舊小聲哼道，“你家能有甚麼貴客，我還以為隻是樂部排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