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街道是寂寥的，一夕之間看不到昔日的一絲痕跡。緊閉的店門，門縫裏透出一兩點燈火，趴在門縫上就能看到裏麵坐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被黑暗籠罩著的國都不見了往日的繁華，歸途都好似被掩埋的窺不見蹤跡。淩軒循著記憶尋找著昨夜的酒樓，聽福伯的故事時，就存了這樣的一份心思。
漆黑的瞥不見店內的一絲跡象，連那兩個金漆的大字都看不清輪廓，過於詭異的情景。
淩軒雙手抱胸站了很久，直到那扇門突然被打開。裏麵走出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圓嘟嘟的小臉，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掐一把。一雙眼像是這樣的黑暗裏會發光的星星，穿著灰布衣衫。他麵無表情地對淩軒說：“我家公子說，天色還早，他就不掌燈相迎了，公子裏麵請。”說完木然地轉過身，動作奇怪的不像是踩在地上而有的。淩軒在他轉身的那一瞬聽到他小聲嘀咕：“喝酒不給錢，還好意思來。”同樣是不起波瀾的語調，淩軒卻聽出了不滿和撒嬌。
“喂，小鬼，你不會就是你家公子說的不二吧？”淩軒跑到拿還在跟前，蹲下身來，趁機掐上他的臉。手才觸碰到孩子的皮膚，就觸電般地收了回來，那孩子的臉冰冷的不像是一個人身上的溫度。淩軒注意到從最開始到現在，孩子的眼睛始終盯著地麵的某一點，不見一絲神采。就著黑暗能看到臉白的嚇人，淩軒的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視線一時難以從孩子臉上移開。
“你怎麼知道我是小鬼？”淩軒聽到孩子幽幽地說，依舊是不帶感情的語調。
淩軒心裏顫了一顫，明白了蘇修墨說現在天色還早的緣由。他故作鎮定道：“那你家公子？”
“公子說，不該我管的，我就不能管，不該我說的，我也不能說。”孩子對淩軒說，話裏多了一分委屈的意味。
淩軒站起身來，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孩子，擠出一絲難看的笑說：“帶我去找你家公子吧……”
孩子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淩軒定定心神，跟在孩子身後上了樓。黑燈瞎火裏小孩每一步都走的很穩，淩軒隻能盡可能地彎下腰好看清腳下的路不至於跌倒。
小孩突然停下來，緩緩地轉過身，淩軒一時未反應過來，頭就撞上了那孩子的身體。接著淩軒就聽到有什麼順著樓梯的台階滾落下去的聲音，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孩子懸在空氣中的腳，抓住了木梯的扶手以防止自己從樓梯上滾落下去。淩軒穩住心神，看著與他差不多高的孩子正一臉邪惡地看著他，煞白的臉上滿是猩紅色，正沿著臉頰往下流淌。淩軒緊盯著孩子空洞的雙眼，緩緩地轉過頭朝樓梯下看去，一隻瞳孔正躺在最下一級台階上。
淩軒的瞳孔被放大到了平時的好幾倍，他將腳步後壓，想要偷偷地從大門溜走。那隻鬼似乎也沒察覺到他的動作，一隻眼仍舊看著地麵。淩軒下了台階後就往大門處奔逃，耳邊都能聽到呼嘯的風聲。在離大門僅有幾步之遙的位置，淩軒撞到一個硬物，睜開眼便看到赫然站立的鬼。那鬼臉上的表情被夜籠罩的看不清楚，伸出的手指直指淩軒。淩軒嚇得腿一軟往後跌坐到了地上，張大嘴巴連求救聲也發不出來。
“十二歲，不知羞恥拜在方歲門下，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做的嗎？”那隻鬼突然問，淩軒發現他的唇根本沒有一絲的動作，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山洞中傳出來。
“我…。我殺、殺了老人家養了十八年的狗…。。燉了湯送給老人……”淩軒顫聲道。
“十四歲，潛入斷魂樓，盜取秘笈，發生了什麼？”那小鬼仍舊麻木問道。
“我……我本來被發現了……然後在一個姑娘的院子裏耍賴打滾……說、說那姑娘毀我清白……然、然後我就逃出來了……”淩軒道。
“那峨眉呢？”
“用的是同樣的招數……”
“少林？”
“我、我用豬油混在酒裏……然後喂了幾個和尚……讓他們不準泄露出去。”淩軒盯著滿背的冷汗道。
那鬼又靠近了淩軒一步，淩軒甚至能夠聞到小鬼臉上的血腥氣息，索性閉上眼睛。
“至於修羅門，我幫你說吧。你可是站在人家門前大喊了三天，等到人家真的給你開門了，你卻逃走了。據我所知，修羅門的人不是你殺的吧。”那小鬼幸災樂禍道，“可惜啊，被修羅門那群亡命之徒追殺，嘖嘖，隻能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