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身死(1 / 2)

大熙王朝,乾元八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冷。

一天上午,狀元府側門,傳來一陣吵鬧,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圍觀。一個衣衫淩亂,頭發披散的年輕女子,被人從門裏扔到外麵的路上,白皙細膩的臉上凸起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嘴角還留有血跡,大大的杏核眼裏滿是驚懼。正雙手撐地,努力探起身子,對著府門,撕心裂肺地大聲喊:“張郎,妾身是被人陷害的,我沒有…。”有人認出那正是狀元夫人於氏。

一個穿件深綠團花鍛小襖的媽媽,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她臉上,臉頓時腫起半邊。居高臨下的,對著女子“呸”了一口濃痰,方扯開嗓門,厲聲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把你和那奸夫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時候捉到的,你竟然還敢喊冤,真真不要臉之極。如若不是老爺念著幾年夫妻情分替你求情,依著老夫人,定要將你這等傷風敗俗的賤人活活打死。”門裏陸續又走出幾人,為首的是一個穿件月白色緞子小襖,外罩桃紅長褙子的形容俏麗的丫鬟,正拿看什麼髒東西唯恐汙了眼睛的眼神看她,語氣極為不屑地說:“張媽媽,哪裏那麼多廢話於此等賤人。奉老夫人的命,這賤人若不拿著休書快快離開,定當亂棍打走。”她身後依次走出四個手拿棍棒的家仆,圍住於氏。

一個年齡稍大的家仆雖然不恥於氏約人私通,但是感念於氏平時待人寬厚,隧低聲勸到“夫人,您趕緊走吧,也免受一頓皮肉之苦。”俏麗的丫鬟一雙丹鳳眼眼角豎起,厲聲喝道“張三,你是想和她一起被趕出狀元府嗎?我呸,她如今做下那等醜事,還是哪門子夫人?”於氏努力睜大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從路邊救下的貼身丫鬟林藍,“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也要誣陷於我?”林藍冷笑一聲“作為你的貼身丫鬟,真真是丟人。所幸你和府裏的下人私通,是鶯歌那個小賤人牽線,得老爺老夫人寬厚沒有怪罪於我。”於氏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還沒有來得及抓住,就被一隻破鞋底扔在臉上。越聚越多的圍觀人群裏,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婦人手裏正拿著另外一隻鞋底,嘴裏不屑的罵“真真是一個賤人,狀元郎年少英俊,人品出眾,你還竟然與下人私通。你就應該一頭撞死,還有臉活著。”仿佛點燃了火線,人群炸開,剛才還是小聲議論,現在紛紛大聲罵起來,一些猥瑣的人趁機說著下流話。“賤人,你怎麼還不一頭撞死。”“一看就是個賤貨,虧得平時還端出個正經樣子。”“那青樓裏的姐兒,也比她幹淨,好歹人家做的就是那個營生。”“和下人私通?莫不是那下人器大活好,狀元郎太過於斯文滿足不了這等淫娃?”“快跟爺走,爺保證滿足你。”…。罵什麼的都有,而且越罵越淫穢不堪,兼有往於氏臉上吐痰的。林藍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一扭腰身進了院子,張媽媽和四個家仆連忙跟上,大門“砰”地一聲,無情關上。

於氏癱在地上,隻愣愣地看著眼前仿佛一張血盆大口似的門,周圍人的謾罵侮辱仿若都不存在般,嘴裏隻一直在說“我沒有,張郎,我沒有……”有那下流的人,看狀元府的人都走了,確信這昨日還是高高在上的官夫人,今日就真的隻是一個被休出門的下賤蕩婦,不免起了色心,當眾就將手摸向於氏胸部,圍觀的人一陣哄笑,也有那婦人半真不假的罵“呸,色胚。”“這種賤貨,不就是喜歡人玩的嗎。”於氏渾噩的心神這時才有了一些清明,那些不屑地、色眯眯的眼神,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還有那隻豬手,像一把把刀子在將她淩遲。“啊…。”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推開麵前的色狼,衝出圍觀的人群,漫無目的地向前跑去。

她腦子裏什麼思想都沒有,隻想快快的逃離那些人,逃得越遠越好。

看到一處塌掉半邊的破房子,沒有門芯的門框上掛滿蜘蛛網,她迫切的想要逃進去,逃到沒有人的地方,就不會再有人侮辱與他。憑著那口氣,一路奔逃,進了屋子,就“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單薄的身子緩緩到在地上,本就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白。

一縷魂魄脫離身體,浮在半空,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一個人人唾罵的蕩婦。不過是喝了一杯牛乳後,覺得頭暈,小憩一會,醒來便發現衣衫不整的和府中下人躺在一張床上,接著便是進來的林藍大叫著跑出去,然後就是張郎、婆婆還有很多下人,再然後就是張郎惱怒的甩了一巴掌,寫下休書將她逐出張府,最後就是被逐出府以後不堪回首的一幕一幕。“牛乳,肯定是牛乳被人動了手腳,我要去找張郎,告訴他我是被人陷害的,他一定會查明真相還我清白的。”魂魄想要出屋子,奈何剛碰到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就被逼得又退回去。“看來要等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