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傅瞥了她一眼,見她氣色尚好,隧暗自放下一直懸著的心。麵向陳氏抱拳施禮,聲音一如人一樣陰冷,“請夫人恕罪,是在下施教不懂得循序漸進,才導致小姐摔倒昏迷。”陳氏忙側身讓開,行了半禮,未待張嘴,嗓子眼湧起一股腥甜,兀自強壓下去,僅咳嗽幾聲,方輕聲說“陸師傅您堂堂昭武校尉,如果不是顧念我們孤兒寡母,何須蝸居此處?是妾身母女拖累您了。雪兒平日嬌慣了些,不甚懂事,還請陸師傅擔待。”於雪耳聽著自己聽過一遍的話,他們的聲調、表情、動作、說的每一個字,都一模一樣,她確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林藍進門通報,“夫人,齊大夫請來了。”陸師傅忙告辭出門。在門口見到須髯皆白的老大夫略一頜首,算是打個招呼,齊大夫連忙回禮,心想這人已是如地獄修羅般,那死去的於將軍豈不的如三殿閻羅,也唯有如此才能鎮守邊關十幾年。夫人陳氏倒是難得的好脾性的人的良善之人,隻可惜已如油燈將竭,縱使富貴人家有人參續命也不過二三年光景,隻可憐了那小女娃。想到去一大戶人家偶然間聽到的關於陳氏夫家的秘聞,不禁一陣唏噓,心裏躊躇要不要說與陳氏。
陳氏自邊關回鄉半年多,請的都是齊大夫上門瞧病,也算是相熟。隨著引路的林藍進到屋內,和陳氏略一見禮,便走到床邊坐下。
細細的看了於雪氣色,將右手中指和食指搭在脈搏上,凝神仔細的診斷。陳氏和劉媽媽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緊張的盯著齊大夫的臉。
片刻,收回手,習慣性地捋捋長胡子,笑著說“到底是將門虎女,底子好,昏迷了這兩天,與身體也並不妨事。不過前日那散血化瘀的湯藥,可以在煎個兩幅喝。最好再靜養個兩天。”於雪看著記憶裏的和藹的老人,淺淺一笑。陳氏和劉媽媽直念“佛祖保佑。”
陳氏忙命劉媽媽封二十兩銀子診金,齊大夫道謝接過。正欲告辭出門,陳氏一陣劇烈的咳嗽,臉憋的有點泛紫,於雪連忙光著腳從床上下來,和劉媽媽一左一右輕拍她的後背。陳氏看著女兒眼裏的關心和隱隱的淚光,努力壓下喉頭瘙癢,柔聲說“娘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倒是你,趕緊的上床去,光著腳在地上怎麼能行。”於雪聽話的坐回床上。
齊大夫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皺,思考了一會,方笑著說“夫人,小老兒倚老賣老說幾句扯遠了的話。您住的這處宅院和街上的幾所鋪子餘家大爺當初買的可真是有眼光,您是不知道,這些年翻了好幾番那。”
於雪震驚的看向齊大夫,前世他可從來沒有提過。是了,那時候的自己一心想借學武摔倒昏迷這件事情趕走陸師傅,聽到齊大夫說自己無礙,便嚷嚷著頭疼罵他是庸醫,以後不許再進門。陳氏為此責怪自己一句,更是吵鬧沒玩,齊大夫羞惱告辭而去。雖然事後沒和自己一般見識,到底存了芥蒂在心裏。
陳氏不以為意,也笑著說“是啊,大伯眼光可是不錯呐,這處宅子我很喜歡,那幾所鋪子也都在熱鬧地段。”劉媽媽心裏卻是咯噔一聲,他可不以為齊大夫說的這話隻是拉家常。因為宅子和鋪子是幾年前將軍受了重傷,想著哪日解甲歸田,便差身邊侍衛送了銀票,托大爺幫著置辦的。然而地契卻是一直放在餘家,自陳氏回鄉,隻說安頓好了便給,到如今卻是連見都沒有見過。陳氏不好意思也沒有想過去索要,隻覺得他是忘了,哪日想起,自會送來。
果然,齊大夫接著說“大爺是個好的,這麼漂亮的大宅子您一回來,他就讓給您住,自己搬出去。”劉媽媽快人快語的接道“咦,齊大夫,您不知道啊。這宅子原本就是我們將軍讓大爺幫著置辦的,如今夫人和小姐回來了,自然要住在這。還有前門大街的那三間鋪子也是。”
齊大夫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尷尬的笑著說“小老兒還真不知道,都道這是餘家大爺買下的,今個倒是打嘴了,夫人莫怪。”遂作出羞愧模樣,急急告辭。
陳氏若有所思,劉媽媽著急慌忙地說“夫人,不是老奴多嘴,這地契遲遲不見拿出來,一定是有古怪。”陳氏嗬斥“莫胡說,大爺斷不是那樣的人,待過兩日,我自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