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輯 種下善意的果實(1 / 3)

月方

善,可以種植,亦可以收獲。自種自收的善果。總是格外甜潤飽滿。

常常覺得,一個人,聰明並不重要。福氣才重要。收善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得福的過程。

比如買魚。那天買魚的時候人特別多,我給攤主十元錢,攤主卻找回十二元,趕緊退還多找的十元。女攤主感激地笑,然後繼續埋頭忙。

這件事很快就淡忘了。一次在某麵條店吃魚湯麵時,進來的一位男子卻一個勁地朝我點頭微笑。想了許久才想起,他是那家魚店的男主人。有人衝你微笑是一種多麼溫暖的福氣,而這福氣,是因我的不貪不占得來的。僅僅不占,就收獲一份友善,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值?

那次買菜。賣菜大娘的攤位設在菜場門口。圖方便我就在她的攤位買絲瓜。結果發現。她的菜比菜場內便宜很多。買完絲瓜,大娘問:“要刨嗎?”我想刨絲瓜又不是多費勁的事,就不麻煩老人家了。大娘高興。忙拿塑料袋給我裝,我展開手中的編織袋,說:“塑料袋也不必了。”知道她從農村來,農村人一個塑料袋都很寶貝的。大娘更高興:“哎呀姑娘,你又省我一個袋子了!”接著,大娘手指旁邊筐內的葡萄:“姑娘!買點葡萄吧,這是我自家長的,味道好著呢!多少人都尋著找著買我的葡萄……”既然這樣,就買兩斤。

回家吃葡萄,果然好吃,又新鮮又甜潤,無論碧綠的還是亮紫的都飽而多汁。一家人圍坐著邊吃邊誇,其樂融融,福氣在每個人臉上蕩漾,其光灼灼。令我欣喜。

我的孩子上一年級了。我帶她報到。班主任是個中年婦女,黑板上寫著她的名字:卞思清。回家告訴孩子爸班主任的姓名。孩子爸一拍腦袋:“這個名字熟,好像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家長……”打電話聯係,即是,她的兒子曾在我家老公手下三年,是個聰明而調皮的家夥。

在周遭學童的家長“宣傳”下,教師節我也想向卞老師表個心意。可是,卞老師怎麼也不肯收,她說:“當初我兒子在你家老師手下,我送過?你是不是不讓我做像你家陳老師那樣好的老師?況且,你再打聽打聽就知道我這人的處世原則了……”我無奈收回。後來從旁人口中得知,卞老師是個非常有愛心非常有經驗非常正直的老師,女兒回來也說卞老師幽默有趣!老天眷顧,讓我的女兒遇到卞老師,真是我家的福氣!

遇到這樣好的老師,與我們自家的老師立誌要做好老師。也許關係並不太直接,但肯定有,繞了很久,我家老師想做的。讓他女兒遇到了。福氣就是這樣,你慢慢修慢慢種,也許某一天猛然被一片幸福簇擁。讓你感動無措。

其實,種善得到的最大善果,是種善過程中內心生出的慈悲、安然、開闊。你種一份善,你的內心就添一份喜悅。喜悅越多,人生就越豁達--豁達的人生是多麼美好的人生。

《讀者》(鄉土人文版)2009年第10期

買菜婆的承諾

路草

這天下午,家住省城的欒大媽收到一封信,是從本省沙陽縣三明鄉金港村寄來的。她馬上猜到這是金大朋的女兒金小蘭寫的,她一定遇到了什麼困難。拆開一看,果然是金小蘭寫的。信中說:“欒阿姨,五年前我爸死後您讓我們有困難告訴您,您會全力相助。今年我考上了大學,但由於家裏沒錢無法開學,媽和我都快急死了。如有可能,希望您能幫助我,我將永遠記住您的恩情。”欒大媽立即想起自己對金小蘭母女的承諾。五年前的一天上午,她拖著滿滿一板車蔬菜趕往菜市場賣,經過一個廣告牌下,廣告牌即將傾塌,她卻毫無察覺,眼看就要砸到她的板車。這時走在她車後的一個鄉下漢子朝她大喊一聲:“快走!”又在車後

使勁幫她推車。結果,廣告牌倒下了,她的一車蔬菜完好無損,那個鄉下漢子卻被廣告牌上的鐵件砸傷了頭部經搶救無效而死亡。這個漢子就是金小蘭的爸爸金大朋,來省城打工還沒找到工作就遭此不幸。金小蘭和她媽媽得到噩耗火速趕來,麵對哭得死去活來的這對母女灤大媽當即承諾“金大朋是為了讓我不受損失而不幸遇難的,今後我就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全力相助,希望你們及時告訴我,不要拿我當外人。”

手捧金小蘭的求援信,欒大媽由衷地高興起來,一為金小蘭能考上大學,將來能有好前程;二為她向自己求援,是對自己的信賴和期待。當即去銀行取了七千元存款,第二天就坐上了開往沙陽縣的客車。

趕到金小蘭家已是黃昏。金小蘭正在屋前地裏揮鍬挖地,見到她連忙扔下鐵鍬跑過來,激動地說:“欒阿姨,您來了!”欒大媽也認出了她,高興地說:“這孩子,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啦!”金小蘭不好意思起來,忸怩一下才接過她手裏的包,將她請進屋裏,朝房裏喊道:“媽,省城的欒阿姨來了!”房裏傳來病弱的聲音:“你……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呀!”“你媽怎麼啦?”欒大媽問金小蘭。“她得了心髒病,我爸死後得的,經常發作。”“沒治嗎?”“她不肯治,家裏沒錢,發作就吃救心丸。”欒大媽心情沉重起來,走進房裏,拉住小蘭媽的手說:“大妹子,有病不治可不行呀!”小蘭媽搖搖頭:“哪有錢治呀,連小蘭開學的錢都湊不齊呢,我勸她不要上大學,咱有那個緣沒那個份,她不聽,偏要寫信給您,讓您大老遠地趕來,真對不起您。”欒大媽擺擺手:“看看,你拿我當外人了不!誰活在世上沒個難處?有難處大家幫著扶著就過去了。”這時,金小蘭給她送來一杯茶,又遞來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和費用清單。欒大媽邊喝茶邊看,見錄取通知書是省城一所重點大學發的,高興地說:“你這丫頭不簡單,考到我們省城了!”再看費用清單,看完笑了:“真巧了,規定要七千,我就帶七千。”說著從包裏拿出一遝百元現鈔遞給金小蘭說:“這七千塊你拿著,算是阿姨對你的一份心意。”金小蘭推辭道:“我不能收您這麼多,您賣菜也不容易。”欒大媽笑道:“我早不賣菜啦,三年前就到退休年齡了,我每月退休金有一千多,家裏就我一個人,用不完的。”她讓小蘭一定全數收下,小蘭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了,說畢業後一定如數償還。

金小蘭要殺雞招待欒大媽,欒大媽不讓,說晚上就吃稀飯蘿卜幹。

欒大媽在金小蘭家過了一夜,第二天上午起身回城。

十幾天後的一天下午,欒大媽估算著金小蘭應該來省城報到了,便到學校看望她,想問問她還有困難沒有。按傳達室的指點,她來到了大一女生宿舍,可站到她麵前的“金小蘭”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她大吃一驚,問女孩:“你是沙陽縣三明鄉金港村的?”女孩說是。她又問:“你們村有幾個金小蘭?”女孩反問她:“您找金小蘭吧?大小的小,是吧?”欒大媽說是。女孩笑道:“傳達室搞錯了,我是金肖蘭,姓肖的肖,我媽姓肖,常有人把我倆搞混了。”“金小蘭還沒報到?”“她不報到了。”“為什麼?”欒大媽吃驚不小:“她不是有錢了嗎?”“她……她把錢給我了。”“給你?她為什麼給你?”金肖蘭忽然拉住欒大媽的手問:“您就是資助小蘭的欒阿姨吧?”欒大媽點點頭。金肖蘭“咕咚”跪在她麵前,流著淚說:“欒阿姨,謝謝您這七千塊錢,沒有這筆錢,我就上不成大學了。”欒大媽一頭霧水,把她拉起來:“你告訴我,金小蘭為什麼把錢給你?你倆是什麼關係?”金肖蘭邊拭淚邊說:“金小蘭跟我是遠房的叔伯姐妹,也是鄰居。她爸死後不久的一天晚上,村裏有個惡棍溜到了小蘭家對小蘭媽想非禮,小蘭媽大聲呼救,我爸聞訊趕去,跟惡棍扭打起來,失手將他打成重傷致死,我爸被公安局抓去,結果因過失傷人罪被法院判了刑。後來我媽就改嫁了,我成了孤兒。這時小蘭媽開始照顧我,她說我爸是為她遭罪的,她不能扔下我不管。我讀高中的費用全是小蘭媽出的,她自己心髒病都不去治,省錢給我和小蘭讀書。現在我和小蘭一起考上這所大學,見我沒錢,眼看大學上不成,小蘭就把您資助她的這筆錢給了我,說她媽有病,她沒法丟下她媽,幹脆不上大學了。我不要,她硬給,還拽著我來報了到。”

“是這樣。”欒大媽的心被金小蘭母女的感恩之舉深深震撼了。她問金小蘭回去沒有,金肖蘭說她沒回去,留在省城打工了,接著愧疚地說:“唉,都是我害了她!”欒大媽不由歎道:“你倆都是苦命呀!”接著問金小蘭在哪兒打工,金肖蘭說:“在金太陽酒店。”

離開學校,欒大媽回家拿了僅有的兩萬元存款單,徑直來到金太陽酒店。金小蘭正在忙著往餐桌上擺杯盤,見到欒大媽,既意外又慚愧,不無尷尬地說:“欒阿姨,您……您怎麼來了?”欒大媽拉住她的手:“走,跟我到學校報到去。”金小蘭紅著臉說:“我不能去報到了,我沒錢了,我把錢……”欒大媽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把錢給金肖蘭了,孩子,你做得好,我還有錢。”金小蘭搖頭說:“欒阿姨,我不能再用您的錢了。再說我媽有病,我既要照應她又要掙錢給她看病,哪能念書?我還想供給金肖蘭生活費呢!”欒大媽抬高了嗓門:“這些事我全知道,都歸你欒阿姨解決,你隻管念書。我還有兩萬塊存款,你馬上跟我去銀行取錢到學校報到,然後請假回去把你媽接來看病,今後你和肖蘭的生活費全歸我出。”金小蘭依然賴著不動:“欒阿姨,這可不行呀……”欒大媽冷下臉:“什麼行不行的,聽話,孩子,不聽話,欒阿姨可要生氣了,隻要你能安心讀書,我比什麼都高興!”金小蘭隻好跟她走。

去學校報到後,金小蘭堅持不回去接她媽來治病,她不想再用欒大媽的錢。欒大媽自己去了她家,將她媽接到醫院住下後才告訴金小蘭。之後每天去醫院照應,讓金小蘭集中精力學習。

半個月後,小蘭媽病愈出院,金小蘭利用雙休日送她回家。

下一個雙休日,金小蘭去看望欒大媽,見她家門鎖著,便問鄰居欒大媽哪去了。鄰家一位大嫂告訴她,欒大媽去世了。金小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怎麼會呢?”大嫂歎口氣告訴她,欒大媽真的死了,是前天下午在菜市場賣蔬菜時突發腦溢血,送醫院後搶救無效死的。金小蘭更加不信:“她怎麼又賣菜?又怎麼會腦溢血?”那位大嫂說:“她前天早晨才開始賣菜的,中午就發了病。我一直沒想通,她就一個人過,每月一千多塊錢退休金足夠開銷了,幹嗎還要去賣菜,這錢哪兒去了?一個多月前我陪她去醫院查出來她有腦血栓,那時她才感到身體不適,醫生讓她住院,她不住,說扛一下就沒事了,第二天就坐長途汽車去了鄉下,之後又去了一趟鄉下,還到醫院服侍一個什麼病人,一折騰病就重了,結果就這麼去了。”金小蘭見她說得認真,心裏陡地一沉,從門縫朝裏看,一眼看見客廳後牆掛著欒大媽圍著黑紗的遺像,頓時感到天塌地陷,朝著遺像跪下去,失聲痛哭:“欒阿姨,您是為了我們呀!”她哭著把欒大媽資助她和金肖蘭上大學、給她媽治心髒病和承諾供給她和金肖蘭生活費的事一一說給那位大嫂,大嫂聽得淚如雨下。

金小蘭叫來金肖蘭,要按鄉下風俗為欒大媽守孝。居委會主任聞訊趕來告訴她倆,欒大媽臨終前讓醫生轉告居委會,她死後房子賣了給她倆當日後的學費、生活費,如果她倆同意,他們馬上著手賣房子。她倆一起表示,以後的一切費用不要任何人資助,同時提出想借用欒大媽放在門外的那輛賣菜的板車,以後課餘時間賣菜掙錢。

《民間文學(經典)》2007年第5期

感謝車禍

李雪濤

陳家生在麻將桌上賭了七個多小時,輸得身上分文皆無。這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鍾了,陳家生騎著自己那輛破得不能再破的摩托車,饑腸轆轆地回到他的棲身地--在城郊租的一間破平房。突然,陳家生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他將摩托車停靠在路旁,掏出手機,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愣了愣就接了。對方是位上了年紀的女人,開口就問:“你是陳師傅吧?”

陳家生在工地幹過臨時工,當時確實有人叫他陳師傅,所以他順口應道:“我是,您誰啊?”女人說:“我姓馬,叫馬玉秋,我在江北新區幸福園買了一套房子,準備裝修。我單位同事家的瓦工活就是你給幹的,他說你瓦工活好,價格也公道,把你介紹給了我,你的電話號碼就是他告訴我的,你要是同意,現在來我這裏,咱們合計一下,你看好嗎?”

陳家生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女人打錯了電話。陳家生剛要說明,可是突然間萌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他知道江北新區是富人住的地方,這個馬玉秋一定非常有錢。陳家生現在找不到工作,連吃飯都成問題,他想借此機會在馬玉秋身上弄點錢花,說白了,就是想對馬玉秋實施搶劫。說起來,陳家生從前雖有過小偷小摸,可從來沒有幹過這種勾當,可是為了及早擺脫現在的困境,最主要的是重返賭場,他想要鋌而走險了。他問明了馬玉秋家的具體位置,用一種很隨意的口吻問道:“是你一人在新房嗎?”馬玉秋說是,就她一人在。陳家生竊喜,趕緊說他馬上就去,十分鍾保證到。

陳家生騎著摩托車向馬玉秋家的方向飛馳,路上他一門心思盤算著搶劫的事,一不留神竟向迎麵駛來的一輛大卡車撞了過去,大卡車司機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摩托車結結實實撞在了大卡車上。陳家生從車上飛起,劃出一道弧線摔進了路邊的水溝裏,他感到身上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卡車司機從車窗裏探了探頭,然後並沒有理睬陳家生,罵罵咧咧地駕車而去。有一個路過的老漢趕緊打“110”報了警,一刻鍾以後,110警車把昏迷不醒的陳家生送進了一家醫院。

陳家生大難不死,從鬼門關裏逃了出來。不過院方對他卻是一點也不客氣,三番五次向他催收醫藥費。陳家生說他要錢沒錢,要工作沒工作,現在是窮光蛋,一分錢也沒有。院方不滿地說找你親屬來,讓他們幫著解決醫療費。陳家生說他什麼親屬也沒有。陳家生說的是實話,他家是農村的,家裏就他這麼一個孩子,十一歲時,她的父母煤氣中毒死了,他就跑到城裏,稀裏糊塗地混了這麼多年。可院方哪能這麼輕易放過他,他們從他的手機上查到了他接的最後一個電話,也就是馬玉秋的號碼,就試著打了一下。馬玉秋接了電話,聽院方說了陳家生出車禍的情況,然後解釋了一下事情的原委,院方失望地掛了電話。院方向陳家生發出最後通牒:如果不交醫療費,二十四小時內必須離開醫院。

陳家生犯了愁,他還需要住院一段時間才能康複,要是現在出院肯定得落下殘疾呀。可上哪裏去搞到錢呢?他知道,他認識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會把錢借給他的。到第二天上午,院方已經停止給陳家生用藥了,早飯也沒人管了,陳家生躺在床上,餓得肚子咕嚕咕嘟直叫。正這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拎著一袋子水果進來了,和藹地問陳家生:“你是陳家生嗎?我就是馬玉秋,聽說你出了車禍,我來看看你。”

陳家生說什麼也不相信馬玉秋會來看他。他語無倫次地說:“馬……馬姨,這怎麼好意思呢,咱倆素不相識,我實在擔當不起啊……”

馬玉秋坐在陳家生對麵,微笑著說:“雖說你這次出車禍,我沒有任何責任,可是呢,你畢竟是為我的事身遭不幸的,我要是袖手旁觀,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剛才我聽院方說了你的情況,我更不能撒手不管了,你安心治療,醫療費我會替你付的,直到你出院為止。”

陳家生那顆冷卻了多少年的心突然感到一股暖流,同時他也愧疚不已,他甚至不敢直視這位大仁大義的馬姨。如果她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該怎麼想啊!他熱淚盈眶地說:“馬姨,你是我遇見的最好的人,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馬玉秋替陳家生交了醫療費。她抽空就來看望陳家生。出院的前一天,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陳家生終於向馬玉秋講出了事情的真相,然後他痛哭流涕地說:“馬姨,我要不向你坦白,我還是人嗎?馬姨,我向你發誓,我從今以後一定走正道,報答你的恩情。你能原諒我嗎?”

沒想到馬玉秋竟出奇的平靜,她仍然微笑著說:“小陳,我昨天才發現我錯打了電話,我很納悶,你為什麼要假冒呢?我前後一想,想起那天你問我的一句話:‘就你一人在新房嗎?’我才感覺出你是沒懷好意。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不可救藥的人,可能隻是一時起了歹意,我是想讓你自己把真相說出來。現在你說了,這讓我很欣慰,我覺得我這樣待你值得,最起碼,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少了一個壞人,多了一個好人,小陳,你說是嗎?”

陳家生“撲通”跪在了馬玉秋麵前,大哭道:“馬姨,感謝這場車禍,更感謝你!”

馬玉秋伸手拉住陳家生:“小陳,別這樣,快起來,隻要你學好,就是我最大的欣慰……”驀然,馬玉秋的目光死死盯在了陳家生左脖頸鎖骨處,他那個地方有三粒黑痣,勻稱分布,呈三角形狀。馬玉秋激動地撫摸著那三粒黑痣,急切地說:“小陳,你把襯衫脫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陳家生錯愕不已,但他還是照做了。陳家生的右後背也有一粒黑痣,大小和鎖骨處的一模一樣。馬玉秋緊緊抱住陳家生,喜極而泣:“小陳……不,立國!我是你媽,親媽,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呀!我可找到你了……”

十六年前,馬玉秋帶著三歲的兒子高立國,也就是現在的陳家生去市場買菜,她內急去廁所方便,叫兒子在廁所門口等她,哪想到,等她從廁所裏出來,兒子就不見了。她發瘋一樣找遍了市場和周圍,卻不見兒子的蹤影。失子之痛,折磨了馬玉秋多少年。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和兒子重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下。

馬玉秋撫摸著兒子的頭,淚流滿麵地說:“立國,你就是我的兒子,千真萬確,這兩處黑痣就是最好的證明!”

高立國緊緊抱住馬玉秋:“媽,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怪不得我長得一點也不像我原來的爹娘,怪不得我們村裏有人說我不是我爹娘親生的,我從懂事起就懷疑我的身世……媽,我的親媽,要不是你的善良和寬容,要不是你的大仁大義,我們母子可能永遠也不會相逢啊!”

《民間文學(經典)》2007年第5期

用愛療傷

羽毛

在山東棗莊市的某個村落,24歲的農民馮相剛牽著幾隻羊,匆匆忙忙去市裏趕集。路上,他碰見一個40多歲的流浪漢,正蹲在垃圾堆旁啃西瓜皮。他停下腳步搭訕,對方說自己叫王明臣,但住在哪裏為何流浪,又語無倫次。

“你不怕吃了肚子疼?”“我餓。”

“那你找飯店討一口啊。”“人家不給。”

馮相剛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最能體會被人家攆出來時的淒惶--因為心疼,他竟帶流浪漢回了家。

年輕的妻子看到這滿臉髒汙的漢子,平靜地拿來水盆毛巾,幫著梳洗,無半句責問。

不久,馮相剛就打聽清楚,老王原有三個弟弟,住在10多裏外的鄰村。老王的父母過世後,弟弟們為了爭奪遺產,竟把傻哥哥趕出家門。

馮相剛隻好徹底留下老王。但他神誌不清,出門就和小孩子吵嘴打架,糟蹋大家的農田,鬧得雞犬不寧,怨聲載道。

批評老王?他一臉無辜地傻笑。不如找點事情拴住他--讓他放羊!馮相剛堅持手把手地教會了老王放羊。正式上崗後,老王儼然天生就是羊倌,每天扛著羊鞭早出晚歸,去找青草最茂盛的地方放羊,半年來不僅一隻羊沒丟,還多了一窩小羊,每隻都圓滾滾的,圍著他咩咩叫。

老王眼裏隻有羊,根本沒空惹事了,心情舒暢,連神誌也日益清楚。

村裏人卻開始說閑話了:“馮相剛剝削傻子的勞動力,白白替他放羊,一分錢都不給!”“他養個傻子不就是炫耀自己嗎?堅持不了多久!”

馮妻聽了,心口堵得慌。馮相剛卻拉著老王的手,笑眯眯地說:“今後你幫我放羊,我給你30元錢一個月。”妻子說:“村裏老師的工資才20元一個月。”老王卻已經在歡呼雀躍了:“好,發了錢我買更多的羊!”

這樣,老王每個月都用工資去買羊,過了幾年,幾隻羊已經發展到了近百隻。羊倌老王幸福得就像一個國王。10年過去,賣羊掙了9700元,老王成了當時村裏少有的萬元戶,各路媒體也紛至遝來,報道“傻子竟成萬元戶”的奇跡。

老王對著電視鏡頭一臉自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此語一出,眾人傾倒,哪還敢說他傻?

不過幾天,竟有三個男人找上門來,拉著老王就抹淚,要接他回家享福:“哥哥受罪了!回家讓您每天吃肉喝湯!”

來認親的正是老王的弟弟。是幡然醒悟還是另有所圖?老王單純如孩子,摟著弟弟哭了,同意回家。

馮相剛不能挽留,但隻給老王3700元現金,另外6000元打了張欠條,說:“今後每年我還你1000元,你就當生活費!”

老王走了,有鄉親就把自己智障的親人,送到馮相剛家裏。有時出外辦事,看到可憐的智障者,馮相剛也會帶回家來。

就這樣過了23年,馮相剛收養過16個智障者,最小的才12歲,包括老王,後來被弟弟們再度趕出家門,四處流浪,馮相剛抹著眼淚馬上把他接了回來,發誓再也不讓他離開這個家。

馮相剛教會他們掃地,養羊,後來自己飼養奶牛,就教他們養牛,清理牛場,給牛打針,擠牛奶。每個人都有分工,做事情都有板有眼。

在馮相剛眼裏,他們根本不傻,而且重情重義。有的能一眼看出牛生病了,有的幾天不見馮相剛,一見他回來就歡天喜地。還有一個叫王彬的,跟著他養牛6年,後來被一家養牛場高薪聘走。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後,王彬買了件白襯衫,送給馮相剛。那件襯衫馮相剛可舍不得穿,常常拿出來曬曬,見人就誇耀一番。

他總是跟記者強調:“他們不是傻子,就是缺乏關愛!我們多一點關愛,他們就會慢慢恢複正常。”

時下,16個人中有幾個找到了工作,有幾個娶了媳婦,奔向各自的幸福生活。年近七十的老王曾消失一天,回來時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鄭重地告訴馮相剛:“我找三個弟弟拿回了6000元的欠條。你幫我管著,任由你處置。”

馮相剛有些驚異地笑了,老王則很得意--他早已不是那個被遺棄的傻子,而是被愛治愈的正常人。

後來,有位台灣客商得知馮相剛與智障者的故事,非常感動,為他的奶牛場捐贈了價值500餘萬元的嶄新的生產設備。

紀錄片片尾,太陽晴好,馮相剛帶著一群老小,坐在院子裏的大圓桌旁吃飯,給這個夾菜,為那個盛飯。遠處是欣欣向榮的奶牛場,近處是和和睦睦的一大家--他們笑得那樣單純幸福,仿佛生命從不曾經曆過陰霾。

原來,愛,能治愈靈魂最深的傷口,締造人間最大的傳奇。

《意林》2008年8月下

錯愛真情

馮海鵬

終於放假了,劉強從學校回到家,一門心思的幫父母幹些活。可父母怕他累著,老催他到街上去放鬆放鬆。

這天,劉強架不住父母的嘮叨來到街上閑逛。突然,他看見前麵圍了一群人正議論紛紛,發生什麼事了?劉強好奇地湊過去一看,人群中一個滿臉憔悴的中年人正推著一輛破自行車正含淚向人們詢問什麼。劉強眼前一亮,這不是王伯嗎?他不禁喊出了口。聽見有人叫自己,那人轉身疑惑地問劉強:“你是……?”“我是劉強啊,前幾天和同學去過醫院的。”

“啊,是的,想起來了!”

幾天前,劉強從學校回來的路上,同行的一個同學要去看望一個患病的師姐,劉強便一同去了。師姐叫王豔,漂亮,學習好,卻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在病房裏,劉強看著臉色蒼白的王豔和不停流淚的王伯,他的心裏難受極了,臨走的時候,劉強還把自己身上帶的錢悄悄留在那裏。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裏碰上王伯,劉強問他:“王伯,你這是幹什麼啊?”王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抬手指了指自行車上一張寫滿字的紙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