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定風者號聽令,你們想辦法引開巨型甲蟲升華獸,並且組織士兵們安全撤退,這邊交給我們!“
”啊?艾雅大人,您怎麼……“”聽從我的命令。“
”啊,是,是的——定風者號,對巨型獨角仙開火,務必將其引導至正麵戰場之外!“
見蒼流軍團方麵開始了行動,我看向阿伽洛斯:“然後呢,具體我們應該怎麼做。”
“艾雅小姐的源精靈,應該是強力的風屬性吧。”他問。
我看向自己身後扇動的青翼點點頭:”這是風姬,平日裏溫順戰鬥中卻從不留情的好孩子。“
”那麼,應該有將風集束形成鎖鏈的能力吧。“
”當然……你的意思是?“
”試試看吧。”他神情嚴峻地對我說。“先將我放下來,我為你牽製噬魂魔。”
我朝地麵俯衝,幾個小時前還是軍陣森嚴的東北防線此刻已然隻剩殘垣斷壁,沒有屍橫遍野的景象,然而比屍橫遍野更可怕的是那些陣亡將士的屍體都被暴食的手臂和其手下的噬魂魔清理得幹幹淨淨。
在這麼近的距離親眼看到他們吞噬屍體乃至逃竄的活人的景象險些讓我從空中栽倒,可是這一刻不是任憑厭惡和恐懼占據內心的時宜。我將阿伽洛斯放在有一半都已經傾覆的黃金大門“聖光之守”之上,然後鼓動雙翼再次騰空。
這次沒有薇蘿,甚至沒有破曉者的其他人為我援護,一個人麵對七宗罪之一的暴食,我的手心早已緊張地滲出汗來。
可是,在我的身後便是千流城,是數萬潰敗的軍士,那些人在麵臨七宗罪這樣的存在的時候完全隻能成為對方的餌食,相比於他們,像我這樣擁有更大力量的人,理應肩負更多。
薇蘿她……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
風姬,感應吧,感應我此刻的心情——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你了。
光影雜陳的混沌天幕裏,青色的雙翼如火月的幽花般在我肩後恣意盛放,我隱約聽到一聲似鳥又似風鈴的清脆鳴聲,那一定是風的精靈在回應我的期許。
整片天空的風,牽手著被亡者的鮮血和暗影的飛灰染成悲色的雲,在低聲的誦唱中積聚在我的身後。我緩緩閉上雙眼,卻仿佛看見了虛空中一把清雅的青玉色弦琴出現在我的雙手之間。
即使從未將其演奏,然我心中已有曲譜,那是想要守護的心情,化為旋律指引著風,其名為——
“靈魂旋律·縈夢之鎖!”
風成為我的眼,他們將所看到的在我耳邊低語,告訴我那淩立於戰場的八臂巨人已然轉向了我,雖然他並沒有眼睛,可是一定感受到了吧,這突變的風向中隱藏著的威脅。
下一刻,瘋狂生長的手臂如群蛇般爭搶著向我撲來,張開的手心裏,露出舔舐著森白牙齒的帶倒刺的怪舌,我想相比於無力反抗的“螻蟻”,它們一定很想品嚐我的滋味吧。
這樣也好,省去了我不少精力。
一聲蕩弦。那是樂曲華麗的終章,也是戰爭開始的律令。在我身後聚集的風集束成數根淡青色的風索在我身前張開,在八隻遮天蔽日的手掌即將蓋在我的頭頂的時候,將其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到此為止了,暴食。”
在意識到自己落入我的圈套之後,暴食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瘋狂地揮動雙臂想要扯開我的束縛,然而風的枷鎖並不是普通的繩索,它是動態的,是通過循環的風路無限接續的,即使某一個地方被你掙斷,下一個瞬間到達的風也會立刻將其補完,這和他的無限再生算得上是異曲同工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源精靈“風姬”封鎖了他所有的行動,然而它並不是我的全部,作為普通源術師的我卻依舊可以做到施法。
這麼大的靶子,總不可能打不中了吧。
“償還吧,為了你所造成的罪孽和毀滅,為了曾經犧牲在與陰影鬥爭的所有值得尊敬的英靈——”
睜開雙眼,我做出引弓拉箭的姿勢,右手食指間瞄準巨人胸前的中心——有一點我也是偶然得知的,那就是卡讚的心髒並不在胸腔偏左,而是在脖頸之下五指長的位置,運轉的“驅動核心”。
手心傳來輕柔的酥癢,那是青色之靈掠過掌心留下的線索,以風淬煉而成的虛影長弓,旋轉如風暴的洶湧長箭搭在我的手指之上。隻要能將那裏擊破的話……
“艾雅小姐,小心!”
在聽見阿伽洛斯的驚呼,倉皇間扭轉頭的時候,那根巨大而鋒利的黑色巨角已然近至了我的眼前。
我瞬間便猜到發生了什麼。原本被新定風者號吸引開的巨型獨角仙,在發覺主人“暴食”遇到危險的瞬間突然放棄了之前的目標,轉變方向朝我衝鋒而來。可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風姬”用來牽製暴食了,在半空中的我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防禦?別開玩笑了。
就這麼完了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我竟然笑得出來,當足以撕裂天地的巨角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的時候。
或許是看到連這麼威不可擋的武器上竟然也有細密的絨毛……吧。
就這麼結束了……真是意想不到的狼狽呢。
一滴淚不聽話地從我的眼角逃逸而出。從它倒映的晶瑩裏,我看到了紅發少女絕美的淺笑……
薇蘿!
藍光一閃。
在慘烈的戰場上僅僅是掠過一瞬間的光景,卻像是要將整個世界割裂開來一般,傾斜著在我的視野前劃過。
藍色……是莫拉嗎?
還是肖特?
不,都不是,這是一種我叫不出名字的藍色,因為它已經完美地融合在了靜空領域澄澈的天空之中。
”想要傷害我的女兒薇蘿的……摯友艾雅,這樣的事老夫不能不過問!“
啊哈。這不是能好好說話嗎。
站在我眼前聲如洪鍾的背影,和卡托一樣寬厚,可武裝他的卻並不是結識的胸肌和腹肌,而是……富有彈性的軟軟的肚子。
飄逸的半長發,家族一脈相承的近乎白的淺藍,在腦後梳起精巧的小辮子,其他則朝兩側蓬散開來;精致的絲質華服長袍,光是寬大的袖子似乎都可以把我裝進去一般,而此刻它像旗幟一樣朝身後飄飛發出鼓鼓的響聲。
而在男人的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異的鏈鋸巨劍,淺藍的複古的劍刃邊緣高速轉動著兩排鋒利的鏈鋸——就是它的一擊將逼近的,連被旗艦的主炮轟擊都毫無損傷的巨角從中斬成兩段。足足一人高的可怕殺氣就被他隨手這麼提著,讓我不禁擔心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衣擺給削去一半……
”嶽——伯父大人!“
”甄妮斯公爵大人?“
我和阿伽洛斯同時發出驚呼。
”錯錯錯,兩個稱呼都不對,第一我已經將爵位讓給了薇蘿,第二嘛……呼呼哈哈。“
不愧是父女,連陰笑的聲音都如出一轍呢。
”伯父大人怎麼來到了這裏……“”麼,雖然說已經不是這個無聊的甄妮斯公爵了,按理說拍拍屁股走人也沒什麼不妥,可是……“他轉過頭來,用他整個人唯一一個可以用”美“來形容的,深入靈魂的藍眸看向我,”想到我的女兒薇蘿她也在為了這個世界拚死奮戰,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豈能一走了之?“
他是想要保護薇蘿吧。
就像從薇蘿和伊薇出生的時候開始,他一如既往所做的那樣。我的心底升起了幾分由衷的暖意,在不修邊幅,老不正經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泓深沉的父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