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沚自己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裏的,更不知這裏是什麼地方。
像是一個溶洞,流光轉華,仙雲嫋嫋,無數五光十色的圓潤晶體鑲嵌在岩壁上,帶著微微螢光回轉,在霧蒙蒙的仙雲中,就像是隔著天河的山川美景,令人神往。
輕微的滴水聲如同打著節拍,空漏下,一滴一滴。
分明沒有月亮,卻好像有雪白的月華,不知從什麼地方灑下,為整個溶洞鋪上一層月白,如同仙境。
真的……很漂亮啊。
但為什麼會覺得,來過這裏呢?
她試圖動一動身子,卻發現自己居然被和岩壁上那些玩意同樣的晶石給包裹著,麵對眼前飄過的幽藍螢光,隻能幹巴巴地望著,根本觸摸不到。伸出手去,碰到的是冰涼的晶石。
怎麼回事,自己被關在這裏了嗎?
“湄兒,你看這個如何?”
如同春風一般令人神往的熟悉聲音,讓她由驚轉喜,仰起頭去。
是師父!
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仰視他的臉廓,雖然已在她眼中顯得無比巨大,但他修長的脖頸、如梨花般清俊的臉,若隱若現的如漆點墨般的眸,無不是撩撥著她的心弦。
她喜歡看他的臉。
突然覺得好興奮,師父居然這麼小心地把她捧在手心裏!
“嗯……挺好的。隻要是師父送的,我就喜歡。”
背後的女子,聲如鶯語,十分好聽。但對她而言,卻如一道驚雷。
師父還有一個徒弟?
她往後一躲,回頭看去,一時,傻了。
身後的女子,攏著一身月白曲裾,一層薄紗覆著,白衣披下來,微風一起,便如水一般流動。雪裹瓊苞,麵若凝脂,眸色帶著某種向往的光輝,一彎娥眉秋娘妒,輕瞥淺笑善才服。
但最為讓她看得窒息的,是女子金色的長發如月光一般傾瀉下來,瑩瑩帶著光華。
好……好漂亮!
她都覺得心裏如揣了隻小兔子砰砰直跳,雙頰泛紅。要是她是師父,這麼漂亮的姐姐,怎麼可能不收為門下?
東源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某種笑意和惆悵:“怎能如此隨意?這晶石是鮫人女王之女瑤姬的淚水化成的,可以吸收日月精華後變為鮫人。這樣就如同你我的孩子,可不能就這麼打發我。”
女子皺眉道:“可的確沒有什麼區別……就這個吧。師父,我們別在這待太久,不然冬神大人會怪罪,畢竟我現在是他的光紀寒圖……”
“嗬嗬,你擔心什麼,他是個好說話的主,不會在意。”東源微微湊近,這才終於將目光落在手裏的晶石——也就是溯沚身上。
本以為他會多流連一會,卻不想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溯沚頓時泄了氣一般。
“還有,你不必再喚我師父了。過不了多久,天帝會下令賜婚,到時候,還是喚我‘相公’的好。”
金發女子臉色漸而變紅,低下頭去:“哪有這麼快……我不喊你師父,那我喊你什麼?姬發,還是東源?”
聽到“姬發”二字,東源眸色略有黯然:“你還在怪我嗎?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補救我的過錯……”
“當然怪你,因為殷商……我的家國,是你滅的。”金發女子昂起頭來,眸若秋水,“就算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你渡了人界‘姬發’一劫,成了仙,我也沒有真正死去,和你一起到了神界……但父王他,還是整日鬱鬱寡歡的樣子……”
嗯?在說什麼,為什麼溯沚覺得自己完全聽不明白啊?
姬發……是師父的另外一個名字嗎?
東源略略低下頭去,將手中晶石遞到她手心裏。
“我會想辦法的,你別著急,總有一天,鳳靈大人的心情會好起來。我們想以前在朝歌一樣。以後,我會窮我一生去彌補我的過錯,再也不要讓他人傷心難過……”
他最終一句,如同歎息。
“我會護你一世安寧,一生和樂。”
……
晨曦的陽光代替了昨晚不清的月色時,幾案邊的溯沚終於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頭來。
昨天似乎是做了個什麼夢,夢到師父了。
但不知怎地,已經忘了大半。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似乎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頭發是金色的……
不對,做夢之前,應該是讀著讀著書就睡著了吧,難怪起來脖子就這麼疼。可似乎書還沒背下來呢,師父會不會怪罪?
忽然記起上次《玄鳥》沒背出來,師父直接毫不客氣地讓她抄寫了一百八十遍的“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抄到她手酸,要是這次再偷工減料,那不就得整隻手都廢掉?!